“吕卿?”“臣在。”
“朕不过是说些闲事,莫放在心上。”李瑕道,“别让朕连闲事也不能说。”
吕文焕心里一凛,连忙又打消了搬迁丰乐楼的念头,同时暗道自己这般想着讨好李瑕,在九泉之下再见兄长,也不知道会被如何大骂。
又嚼了两口馍,他发现食盒里全是些干巴巴的东西,连个汤羹也没有。目光瞥去,李瑕吃的动作虽慢,却已经吃完了。
“陛下,姜司使到了。”
“召。”
不一会儿,姜饭便匆匆赶来,禀道:“陛下,确切消息到了。”
今日殿上人少,李瑕更平易近人些,道:“坐下慢慢说,吃过了?”
“臣等消息时在矾楼吃的炒菜。”
吕文焕心想那也配叫炒菜?目光看去,只见姜饭已在沙盘上摆弄起来。
“高帅大军至九江,与宋武定军都统制王达鏖战于鄱阳湖,战至次日,击沉王达战船。张顺将军敬王达英雄,命人打捞,王达不肯卸甲,自溺于湖中……”
吕文焕愣了一下,惊讶于王达这么快就败了,与自己推演的不同。
再转念一想,正是自己将王达与武定军的情报告诉唐军。
其后,姜饭便没再怎么动沙盘。
“武定军才败不久,江州知州钱真孙献北门以降,吕师夔遂降,献出家财资助军资,并自请为先锋。至此,高帅拿下九江,前后不过两日。”
姜饭说罢,不经意般地看了吕文焕一眼。
吕文焕努力将嘴里的粗粮硬生生重咽了下去,已是宠辱不惊的神情。
“臣恭贺陛下。”
“此战吕卿居功不浅。”
“臣万不敢当……”
既然九江的战报确定了,两人用过午食,遂继续推演兵棋。
吕文焕有心在李瑕面前显才能,不愿再败,绞尽脑汁地站在贾似道的角度考虑着各种击败唐军的办法。
这一轮推演直到傍晚,他再次持着兵棋不知如何落下。
“臣……贾似道若就此回临安,携赵禥迁都。依陛下之粮草,可有答应议和之可能?”
推演到这里,吕文焕自觉已明白了李瑕召他参议之目的。
战场上的变数虽有千千万,然而兵势摆在那里,双方能够达成的预期目的就那么几个。
宋廷至此地步,贾似道犹率兵迎战,很可能不是求胜,而是以战促和。
毕竟宋廷新上位那些宰相只是和贾似道暂时和解。
“吕卿没有发现吗?”
李瑕却是这般问了一句。
吕文焕不由疑惑,问道:“臣该发现什么?”
李瑕不答。
今日推演了三场,他看得出来吕文焕已经尽力了。
那么,吕文焕既没意识到,贾似道也很可能还没有想到。
李瑕问道:“吕卿便不好奇,舆情司是如何知道宋军的兵力分布的?”
“这……是有人归顺了?是夏贵?”
吕文焕之所以这么问,因为能给出这样的机密的情报之人官位必然不低,至少得是夏贵这样的一方阃帅。
李瑕却摇了摇头。
“再猜。”
~~
芜湖县,宋军大营。
贾似道正抛下一封刚送来的情报,起身踱了几步,满脸不悦。
“说李庭芝叛投我是不信的,我虽厌他为人,却相信他的忠诚。”
廖莹中叹息道:“朝廷上那些庸人相逼,此事只怕难说。”
“赵淮呢?”
“赵淮是与李庭芝一道被俘的,但应该还没降,江北逃回的兵士们都说听到他大骂叛军。”廖莹中答道,“毕竟身世不同。”
“是啊。”贾似道松了口气,自语道:“赵葵虽说是三京败事者,也是大宋老臣了……”
同样是久沐皇恩,赵家与吕家还是不同,赵家是世代忠良,是大宋柱梁之一。
故而赵淮不能降,数代人的忠名,不能因他一人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