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董士元带了一千余人,而守着这段烽燧的唐军只有不到三百人,但这场获胜依旧显得殊为不易。
因为太累了,这只元军已经在大漠里连续行军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受了伤的士卒得不到医治,只能在烈日下的滚烫沙漠里等死。
他们的食物早已耗尽,水源也没有,只能靠着喝马血、吃生马肉挣扎求生。
但其实连马匹都已经不足,他们败退于李瑕之时就已经被唐军抢走了大量的备马,在沙漠行军又渴死了许多战马。
董文炳带了万余人南下,到现在已经仅剩五千余人。
而他与李瑕鏖战三日、死在战场上的也只有一千余人,其它的全都是在行军过程中倒下。
三千多人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被带着在大漠里来回跋涉,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丧失了性命。
等打探到李瑕已率兵前往兴庆府,董文炳五千余人分为三个部分,由长子董士元、次子董士选各带千余人进入河西走廊,寻找燕王的消息。
董士元今年三十岁,他曾与董文蔚一起随蒙哥南征,钓鱼城一战中董文蔚负伤,当时董士元代叔父攻城,一度曾攻上钓鱼城的城头。
当时,在李瑕入援钓鱼城时,宋蒙两军的将领说起战事,都是举董士元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形容战事的激烈。
这是连蒙哥都亲自夸奖过的勐将。
但勐将董士元这次却显得十分憔悴,这趟在沙漠走过之后,他蓬头垢面,脸庞迅速消瘦下来。
他本有两匹良驹,却都已经走丢了,只好寻了一匹普通马匹代替。
身上的伤也得不到有效的治理,在杀入河西走廊境内之后,他马不停蹄便打算穿过唐境去往河湟。
好在,长生天没有辜负他的忠心,有探马狂奔而来,禀道:“将军,二将军找到燕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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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云云在黑暗中隐隐听到周围有激烈的杀喊声。
她本以为是场噩梦,然而忽然后脑勺一痛。
睁开眼,她犹感到一阵头晕,转头向四下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不在上川镇的驻地,而是在一片山坳之中。该是在鹿寿山。
“无非……怎么了?”
“严相公醒了!”
混乱中有士卒惊忙喊道:“严相公醒了,李效用还在治伤。”
严云云一看那边的李丙,不由心下一惊。
只见这个小将脸上满是鲜血,仔细一看,原来是右眼的眼窝已然空了,正有军大夫在给他治伤。
那带着药膏的布往李丙眼上一裹。
“啊!”
李丙惨叫一声,痛晕了过去。
严云云此时才向山下望去,只见尘烟滚滚,远处竟有许许多多骑兵在向北奔。
她犹在想是如何回事,李丙已从晕厥中醒来,道:“韩先生……带着真金去引开追兵了……”
“什么?”严云云惊怒交加,差点跌坐在地上,“真金丢了?”
“我听说前方有元军,本想退一退,没想到元军却是追了上来,还有两千余人……韩先生劝我抛下真金,我不肯。之后趁我受伤,他就把人带走,引着元军向那边去了……”
严云云拼了命才擒下真金,没想到却教自己的丈夫这般就放了,只觉怒气泛上来,一阵头晕。
抚额时,她却又看到了周围那些士卒,只见他们个个负伤,眼神中满是被伤势折磨出的痛苦。
这些人从在兰州时领命保护她去西宁,两个多月间在河湟不停转战,到现在已只剩百余人了。
严云云怒气渐渐消了。她蹲下身,看着李丙那半只眼。
“李效用已经尽力了,养好伤,回去就能领功升官了,至于今日之事我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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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两支元军正在汇合,向北面的沙漠奔去。
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抢回了燕王,不由欢声雷动。
反而是董士选沉着一张脸,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
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捂着小腹。
血正从他的指缝中汩汩而流。
那是唐军的霹雳炮炸开之后,有铁片扎穿了他的盔甲,刺进了他的腹里。
这些都是为了救回燕王已经付出的代价。
而抬头看向前方的漫漫黄沙,董士选不知道接下来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将燕王平安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