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很小的时候,随伯父会见僧人,对其中一名老僧说‘你是我的近侍扎西顿珠’,扎西顿珠验证之后,哭拜了他。此事,吐蕃僧人都知道。”
“老道长是修道之人,也信这些?”李瑕不由问道。
“他说服我了。”郝修阳目光灼灼,一扫之前的疲倦,又道:“我也说服他了。”
李瑕遂看向了站在一边,一直无声无息的阿莎姽。
阿莎姽看向李瑕的目光依旧带着信徒的崇拜,道:“这个僧人说的是真的,他与冥王你一样,都是魂魄转世。”
李瑕心想,阿莎姽这些年神志逐渐清醒之后,说的话却越来越离谱了。
他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可以想到,在翻越祁连山的一路上,这信佛、信道、信鬼的三人已经达成了新的共识。
就好像忽必烈在六盘山接受了八思巴的金刚灌顶,奉八思巴为上师。重要的,除了忽必烈可以修行佛法了,还有巨大的政治利益,这就是以前的共识。
现在,八思巴不需要李瑕接受灌顶、成为佛教徒,只需要与李瑕互相印证天生异象。
这位喇嘛是了不起的,在佛道辩论时赢了道家,如今身为俘虏,却还能够说服了郝修阳、阿莎姽。
但这又何尝不是郝修阳、阿莎姽想要的?
对于李瑕而言呢?
他本心里很不喜欢这些,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被绑架、被控制的不悦,并且在心中十分警惕起来。
他已不是初来乍到时自由的灵魂,他已成了君王,哪怕说他是腐朽成了一个皇帝了,总之他已掌握着皇权。
能够让皇权瞬间感到警惕、感到排斥、感到非常不舒服的,就是眼前这三个人合力在促成的东西……神权。
李瑕几乎打算拒绝了。
然而,他斟酌了许久,脑子里又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那片幅员辽阔、地貌壮观的西南疆域……为了它,连忽必烈都能坐在那里,任由八思巴用甘露水、咒幔、铃杵驱散他的罪业。
忽必烈能做到的,他李瑕也能做到。
大元所拥有的疆域,不会丢在他的手里。
“萨顿日巴法师。”李瑕双手合什,向八思巴道:“也许,我们前世见过?”
八思巴笑了笑,行了一礼,不答李瑕的话,而是吟了首诗。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用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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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能够感受到,蒙元正在失去吐蕃。
而他正在亲自争取吐蕃的归附。
就在短短三日之后,又有好消息传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严云云竟是擒得了真金,且还带着真金躲过了元军的搜索,重新找到了撤至祁连山的李丙部。
当这封消息传来之时,李丙已押着真金、护送着严云云从河湟归回凉州。
宋禾虽还在与崔斌对峙,但这一战胜负已定,几乎没有悬念。
韩无非倒是已启程再往青海,算时间也许会在湟水上遇到严云云。
对于李瑕而言,吐蕃虽还未归附,但只说真金护送八思巴归吐蕃这件事,已是最好的结果。
这次,可以说是运气极好。
接下来则需要怀柔吐蕃、争抢河套。
就在这时,北面的信报也已送达,得知塔察儿已率大军赶赴兴庆府,李瑕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下令起程,支援李曾伯,迎向塔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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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漫天黄沙之中,一小队唐军终于赶回了腾格里沙漠之中的一片绿洲。
“将军!”
王满仓翻身下马,一边说话一边擦着满嘴的沙子,赶到杨奔面前,不停地摇头。
“没有,一个元军都没找到……他们要么是死光了,要么根本就没有回来。”
杨奔不可置信,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地图,喃喃道:“不应该的,董文炳不可能穿过陛下亲自布防的阵线,那他败退之后,若不回黑水城还能去哪?”
“就是说啊。”
王满仓又吐出一口沙子,因为嘴唇太干,还将手指上并不算多的一点点唾沫抹回去,道:“这茫茫大漠,元军还能去哪里?”
“董文炳……董大哥……”杨奔喃喃道:“连忽必烈都称为大哥的人,是该有些本事,他能去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