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中之战前,他本就坐镇凉州,让李曾伯攻兴庆府,只是要做的许多事被忽必烈的攻势打断了,相当于这次回来把这些事接着做下去。
不过反过来,忽必烈显然也有许多计划一直在被他和阿里不哥打乱。
与廉希宪进到衙署,接过热茶,李瑕便问道:“兴庆府战况如何?”
“李曾伯如今在攻灵州。”
廉希宪早便备好了地图,放下茶杯,手指一点,道:“当年蒙古攻西夏,长达二十二年灭国之战,党项人几乎灭绝,西夏故地人烟稀少。当时灵州便荒废了,直到三年前,忽必烈才下令复置灵州城,可见灵州城池残破、补给不足,如今蒙军守将忽剌出以三千人守灵州,李曾伯十而围之,当能攻下,但还需时日……”
“稳当的?”
廉希宪笑了笑,手指一移,道:“担心的只有这里。”
他指的是河西走廊。
“不久前给李曾伯运输补给,他还传话说‘这次别又功亏一篑了’,蒙军不擅守城,忽剌出死守着灵州不退,必是为了争取时间,等西域支援。”
“一定的。”李瑕道:“等合丹的骑兵绕道,断李曾伯的粮道,标准的蒙古战术。”
“亏得是我们的情报厉害,能及时得到合丹出兵西域的消息。否则只怕攻兴庆府的三万人会全军覆没,继而导致关陇失守。”
“给李曾伯递个消息,我们会给他堵着河西走廊,全力攻下兴庆。”
“他这仗打得未免太舒服,我给他督运粮草,王上来为他保证不会腹背受敌。”
听了这句玩笑话,李瑕不由笑了笑。
手下几个重臣中,张珏、廉希宪是他每次见到都蛮高兴的。
这两人除了与李瑕有君臣之份,还有朋友之谊,且都极具战略眼光,谈话时像知己,由衷感到轻松。
廉希宪是畏兀儿人,了解蒙古,还久镇陇西,因此完全不同于长安诸文官,是连通西域的鼎力支持者。
这阵子以来,正是他坐镇兰州,一边处理陇西政务,一边为李曾伯保障后勤,一边还要关注西域局势,为李瑕的前来做准备。
长安有许多人想劝李瑕别来,却从没人说过让廉希宪去与阿里不哥或阿鲁忽会盟,因廉希宪是地方大员,不是一个小小的使节。这就好比宋廷不希望孟共招降范用吉,也好比贾似道在鄂州时其实没有权力与忽必烈和谈。
说过了兴庆府局势,自然而然就谈到西域。
“得知合丹增援别失八里之后,臣已提醒河西诸郡注意防备。陇西的驻军已整备妥当,随时可以西进支援,只是人数不多,唯余三千人。”
全境二十万兵马,河西、陇西五万余,关中包括潼关、黄河、武关防线五万余,北面包括延安府在内三万余,其余则分布在汉中、川蜀、大理等地防备,也包括各个州县的驻军。
而河西、陇西这五万兵力,已有三万余随李曾伯北上兴庆府,那在给各地州县留下少量驻军的情况下,廉希宪已经算是调抽出非常多人了。
好在河西走廊上的关城、州城还有八千驻军,但地方总是需要人防守的。
李瑕算了算,道:“看来,抽调兵力出玉门关占据西域是不太可能了,还是先扶持一个忽必烈的敌对势力为宜。”
“选择有。”廉希宪道:“但阿鲁忽是第一个回信的,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们都以为会是阿里不哥。”
“王上允诺了他什么?”
“与他贸易,与他共击忽必烈或阿里不哥,保证察合台汗国自立。”李瑕道,“说来,阿鲁忽不是拖雷一系,不需要完全臣服忽必烈……但说实话,此事还有是有些奇怪。”
“着实奇怪,阿鲁忽才刚倒向忽必烈不久。想必还没有利益冲突。”
李瑕笑了笑,道:“我都没敢对长安诸公说这个疑点。”
“阿鲁忽应该还是有诚意的。”廉希宪不由也笑,道:“他会亲自到阳关与王上相见,想必王上也没有与诸公说要出玉关门吧?”
“他也不傻,不会入关与我相见,但不是为了诓我出去杀我吧?”
廉希宪转过头,只见几个李瑕的护卫正站在院中,于是抬手一指,道:“阳关这个位置,我不信蒙军能留得住王上。”
“那就去见他。”李瑕从怀中掏出那封回信又看了一眼,低声自语道:“四月二十八,阳关会盟。”
廉希宪倾了倾身子,继续道:“高昌城那边,臣也派人过去了。”
“你的老族长怎么说?”
“他是忠于蒙古的畏兀儿,怕是得换成一个本为华夏人的维吾尔才行。”
“尽快找个人选,我既然来了,顺带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