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什人原不是他麾下人马,是因杨奔的兵马折损太多,李曾伯便把李泽怡留下的兵马补充过来。
今日竟出了逃兵。
“还不给我找?!”
“将军,那新兵叫李丙,是在兰州时找郡王说要从军的。”
“我不管他是新兵老兵,追回来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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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上,宋军已筑起了一道道冰墙。
今日陆小酉正在领兵督建工事,有麾下士卒过来说捉到一个逃兵。
一看,竟是李泽怡留下的旧部,陆小酉气不打一处来。
“嘭。”
“你他娘的,说要保太平,求着郡王要从军,领了兵饷,现在要逃?”
陆小酉又是一拳。
李丙被打得摔在地上。
他鼻青脸肿,满嘴是血,却是一声不吭,也不求饶。
陆小酉恨铁不成钢,却知道李丙与别的士卒不同,是兵马开拔到兰州后临时入伍,未经过训练便直接上战场,且前阵子李泽怡战死,李丙又转到杨奔麾下。
若非能体谅这些,他便直接将李丙斩了。
狠狠打了一顿,稍了些气,他才终于拉起李丙喝道:“吭一声!为何当逃兵?”
李丙一直没求饶,此时见陆小酉态度缓和,反而哭了出来。
“说!当初说想保太平来投军,现在不想保了,是吗?”
“不是。”李丙摇了摇头,闷声闷气道:“我想去兰州,看看马瓦儿和她孩子。”
“马瓦儿是谁?你婆娘?”
“不……不是,不是我的谁。”
“窝囊。”
陆小酉骂了一声,在李丙身边坐下,叹了口气。
谁没有人想见的人?
好一会,李丙喃喃道:“我当过驱口,当驱口太苦了,比当兵苦多了,我不怕苦……”
“你是因为换到了杨奔麾下,觉得他太严苛了?”
“不是。”
李丙脸上的血也不擦,痛苦地按着自己的头。
“一睁眼就是打仗,每天都有人战死,什长死了、将军也死了,你们都跟没事人一样。”
“不然呢?天天哭吗?”陆小酉道:“李泽怡战死了,我心里才……唉。”
这战场上的每一日,对他一样也是煎熬。
“陆将军,我犯了军律,我是孬种。”李丙道,“请军法处置。”
“处置肯定要处置,但你不是孬种。我们训练了好久才拉出来打仗,真比起来还不如你呢。当兵的,哪个没哭过?”
李丙闻言大哭,道:“蒙军怎么杀都还有那么多,看不到怎么赢啊,我以为从军就能立功杀敌,没想到是这样,没想到是这样……我保不了太平,我只想保一两个人的太平。我怕我们败了,蒙虏就杀到兰州。”
同样都是上过战场的人,陆小酉懂李丙的痛苦,揽过他的肩,想了想,道:“知道吗?蒙虏比我们难受,蒙虏早晚撑不过我们,我们能赢。”
随着这句话,远远地有士卒向这边跑来。
陆小酉起身,听了信使的汇报,大讶。
“你说什么?”
“蒙军撤了,现已撤往兴庆府!李帅唤陆将军速回大营!”
“……”
李丙愣住。
没上过战场的人不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
他觉得每时每刻都那般难捱,觉得战事绵延仿佛永远尽头。击败了蒙军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看到双方优劣之势的变化。
所以撑不住了。
但没想到,就在这个他决定逃掉的日子,蒙军就这样突然撤了。
……
陆小酉俯下身,双手按住李丙的肩,一脸郑重地交代了一句。
“蒙军还会来,下次别再逃了。记住,咬紧牙关撑下去,敌人就永远撑不过我们。”
~~
三月初一,夏阳渡。
“开船!”
顺着张顺一声大吼,战船向东划去,撞破了冰面。
看着那冰面如此脆弱,宋军欢呼不已。
仿佛砸开冰面就是击败了敌人。
“开河化冻了!”
“守住黄河了……”
李瑕站在河边,见此情景,眼神中的神色似轻松了许多。
韩祈安上前,道:“阿郎,对岸确切消息,蒙军退了。”
“真退了?”李瑕有些难以置信又问道:“这就退兵了?”
虽然每天都在想这种可能,他还是感到了有些不真实。
“忽必烈真敢撤了?他要怎么稳定人心?”
“真撤了,真撤了。”韩祈安抚须道:“阿郎说只要忽必烈肯打一年半载总能打赢我们,但我不认同……我觉得真个打下去,我们未必会输。”
话到这里,他哈哈大笑,道:“想必,忽必烈与我想的一样。”
李瑕犹在想这是否会是佯退之计,韩祈安已笑到眼中落泪。
“阿郎,我们击退蒙军了,如你所言,他们撑不过我们。”
“是吗?击退蒙军了……”
李瑕没来得及喜悦,只在这瞬间长松了一口气,感到一阵疲惫。
这一场仗,真的打得太久了。
他抬头看去,天高云阔,黄河化冻,到处都是战死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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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公子WV”的白银盟打赏,这已经是第二次白银打赏了,非常感谢~~会尽力加更,可能做不到每天都加,需要有所调整,以免一天比一天晚,容我慢慢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