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范打着哈欠,随口道:“看吧,史格一定又要闹出些轶事来,显得他英勇。”
棋下到第三盘,果然,听得探马来报,说是史格亲自反击,杀至李璮大纛下,投掷火炬为号,一举破敌。
“德卿兄觉得如何?”
“这故事……勉强能在战报记一笔,博陛下一笑。”
“不错的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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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王荛站在济南城头上,望着最后一支残兵退回城中,眼中满是无奈。
对李璮失望透顶了。
李璮是他姐夫,以前王荛怎么看,都觉得姐夫是当世豪杰,心怀大志,武勇绝伦。虽知道李璮不擅谋略,但没想到是如此不擅谋略……
回想起来,王荛赶到济南之时,史天泽还未率军抵达,当时他便劝李璮放弃济南,把防线拉到江淮一线,与赵宋联合防御。
这是韩祈安让王荛转告的话,既是李瑕的意思,也是王荛的意思。
局势很清楚了,王文统一死,李璮根本不可能再直捣燕京,那就只能退。
须知忽必烈还有阿里不哥这个强敌,只要依托于江淮、依托于赵宋,时不时北上袭扰,往后还有机会。
但李璮拒绝了,理由也很充分——
“赵宋岂可信任?若赵宋可信,当年我父也不会丧命于赵方、赵葵之手,我绝不重蹈覆辙!我联络赵宋,为的只是得到赵宋的应援而已,岂真有投奔之意?便是有,你真当赵宋君臣敢接纳我吗?!”
王荛也是一时语塞,想都能想到赵宋朝堂上是怎么说的“岂不惧重蹈梁武帝接纳侯景之覆辙?”
李璮不仅是娶了王文统的女儿,还娶了塔察儿的妹妹,对蒙古局势十分了解,知道太原路、平阳路,以及河套地区的九原城等地,都是支持阿里不哥的蒙古宗室术赤一系、察合台一系的封地。
他想要将声势闹大,让天下人感到忽必烈已岌岌可危,群起响应。
王荛跑来相劝时,李瑕还在南阳拖着史天泽,对此,李璮也有自己的看法。
“李瑕之所以能拖住史天泽,实则是因史天泽本就无意来攻山东,借机观望罢了。当此时局,天下间无数目光盯着,我岂能退出济南?!合该坚守下去,待群起响应……”
“姐夫啊,若有人响应,三十年前就响应了。”
“三十年前岂有这大好机会?如今不同,李瑕若能再拖史天泽一阵子,便是连史天泽也能倒戈。”
“拖不了了,蒙军不止有一路攻关陇,他何为要为姐夫再拖下去?”
“有何拖不了?我守济南,千辛万苦尚可支撑。他不过对敌那欲战不战的史天泽一路人马。”
“人家不像姐夫你不管不顾,人家要讲策略……”
“传信于他,只差这最后一步便可驱逐蒙虏,为山九仞,不可功亏一篑。到时我与他平分天下又有何不可?”
“姐夫!”
“休再多言,你如此相劝,到底是何目的?!”
“……”
王荛于是明白李璮不信任他了。
因为他与王文统这父子俩确实起过要投靠忽必烈的心思,也就是如今王文统死了,他才再次决心抗蒙,不被信任也实属正常。
既劝不动李璮,王荛只好去劝外甥李南山早做败亡的准备。
李南山被说动了,且做了准备……
李璮是有一支水师的。
山东三面环海,李家对海战十分重视。早在李全在时,便知赵宋利于舟师,于是谋习水战。重金招募柁工、工匠,大造船只。
李璮则修葺了旧海城作为水师基地。
这次举旗,李璮本打算水陆并进、攻打燕京,然而才攻到济南就被堵住,如今水师还留在旧海城未动。
因此,李南山趁着史天泽还未领兵抵达,派出心腹,令其将家眷、物资运往旧海城。待局势有变化,他们便打算强行带李璮从海上逃亡……
结果,到了九月十八日,王荛已放弃带李璮一道离开的想法了。
他再次找到李南山。
……
李南山在昨夜的突围中受了些伤,正在裹着伤口,见王荛过来,叹道:“悔不早听舅舅之言,如今便是突不出去了。”
“姐夫是如何想的?”
“舅舅何不自去问父亲。”
“他不信我。”王荛那大嘴一咧,既是苦笑,又是无奈。
李南山叹息一声,道:“父亲还想着杀回益都,重振事业,却不知益都陷落了没有。”
“听我说。”
王荛凑上前,低声道:“拖得太久了,如今兵马已不可能突围而出,你我趁乱带着家小逃吧……”
“何意?”李南山大讶,“舅舅这是要我弃父兄于不顾,苟且偷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李南山很坚决,道:“我绝不背弃父亲。”
王荛拍了拍额头,摇头不已。
“舅舅,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李南山只好劝他,道:“未必就不能突围,父亲有办法。”
“是吗?”王荛漫不经心地应着。
他心里清楚李璮那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无非是欺张弘范年轻,打算从张弘范的防线突围。
对此王荛不抱期望。
但他手里倒是还有一枚张五郎给的信物,只看能否趁乱带走一些人了。
至于李璮,想必只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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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晚了半天,又少更了一章。还有盟主加更没加,我看一下怎么给它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