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李瑕道:“最主要的难处在于中间隔着史天泽,且张家根基在顺天路。亳州只是张柔暂据攻宋的前沿。换言之,张家离我太远,若想归附我,必然陷入各地世侯的包围。他们不会这么选,能做到‘暗通款曲’都很难得了。”
“暗通款曲”
韩承绪摇了摇头,叹道:“若是当年蒙哥之时,暗通款曲不难。但忽必烈手段厉害得多。”
“我也察觉到了。”李瑕道:“有一个很重要的不同,韩老可记得?当年我们北上开封,史天泽分明是有异心的。”
“史天泽必曾与李璮有过秘谋。”韩承绪十分确定,道:“我与杨公详细聊过,当年之事,史天泽参与极深。”
“但这两年我并未发现史家有任何异动。”
“郡王是说忽必烈完全收服了史天泽?”
“手段厉害埃”
韩承绪道:“倒是不知,郡王与张女郎成婚的消息传出去,张柔会做如何反应,忽必烈又会如何对张家?”
李瑕点点头,沉吟道:“这种时候,忽必烈可得慎重才行。”
又谈了许久,最后,韩承绪抚须道:“说完内外之事,郡王也得将家事定下来了。”
“到九月份,巧儿年满十八了,我想娶她当侧王妃与文静一样。”
于李瑕自己心里而言,有了王爵,家中几个妻小便容易安排。
到时,高明月为王妃,张文静、韩巧儿为侧王妃,年儿、唐安安请封郡国夫人。
也许需要向朝廷请封,这倒是无所谓。
平陵郡王说的算。
这名份说不重要又很重要,年儿、唐安安不太在意这些,但张文静、韩巧儿的家族关系需要这个名份。
果不其然,韩承绪大喜过望,抚须不已。
“好,好,郡王安心将家事定下,其余诸事我来尽心”
李瑕与张文静的婚期定在四月十六日。
虽只回来了几天,因别的事务都是安排好的,倒也不显得仓促。
随着这婚期愈近,张文静愈发有些患得患失。
十三日清晨,她起身看着铜镜,愣愣出神。
“大姐儿不是说要十里红妆吗?怎也不摆出来?”雁儿一边梳头一边问道。
“也不必太张扬。”
“大姐儿”
“嗯?”
雁儿脸上红扑扑的,低着头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道:“家里真不派人来吗?”
“是埃”
“那大姐儿会不会不高兴?”
张文静还未回答,忽见凤儿跑进来。
“大姐儿大姐儿,有人送了这个,说是娘家人的信。”
张文静连忙接过凤儿手中的信纸。
纸上只有一首诗。
“一夕为亲犹尽孝,若为男子事君何。江淮多少英雄将,厚禄肥家学倒戈?”
汉中城内有个小小的曹娥庙,是早年间一名杭州官员就任汉中时修的,就在城南临近汉江的地方。
曹娥是东汉时的孝女,相传,其父曹盱溺于舜江,当时曹娥年仅十四岁,昼夜沿江嚎哭。过了十七日也投江,五日后抱父尸浮出水面,就此传为神话。
张弘范正坐在曹娥庙对面的食肆中,捧着一杯茶水喝着。
汉中茶叶确实不错。
桌前放着好几张文报,上面记载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关于北地蒙人残暴的行径、江南的物价、种田织布的技巧、川陕官府的诏谕杂七杂八。
还有一段岳飞抗金的话本故事,每张文报上都有一段,虽骂了金国,但也隐隐有骂赵宋自毁长城,倒也有些意思。
待看到“连载十五”之后,张弘范发现并无后续了,有些不快。
“吊人胃口。”
他这才看向最新一张文报上其余内容,稍稍一愣。
“平陵郡王。”
心头不得不感慨李瑕的手段。
想过其人要封王,却没想到这般快。
“嗒”的一声,一份小食被放在桌上。
张弘范抬起头,看向那伙计,道:“不是我点的。”
“送给客官,平陵郡王得了分封,东家心里高兴,与近日来店的客官共贺”
张弘范看着那欢欢喜喜的伙计走远,夹了一块糖糕入口。
大姐儿眼光确实是好的。
但没办法。
他来,是来接大姐儿的。
这事,没有张五郎说的那般难,邀大姐儿出来见一面,直接带走。
诸兄弟姐妹中,他与大姐儿年纪最相仿,感情最好,相信她是能出来见一面的,哪怕她是为了说服兄长辅佐李瑕也可以
目光再看向对街的曹娥庙,还未见到张文静的身影。
忽然,张弘范转过头,隐隐感到一丝不妥。
他毫不犹豫,迅速起身,快步涌入人群。
再回头一瞥,只见果然有二十余寻常装束打扮的大汉已包围了曹娥庙周围几间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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