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渭河河谷也被称为“陈仓狭道”。
李瑕这次的战略,也是由这个名字而来。
看了这名字,再看今日之汉中、陇西,便知敌方不敢让他将陈仓道与陈仓狭道连通。
这就是战场的主动权,以步战骑也有主动权!
由此,李瑕已能判断出敌方下一步的动作,既然没立即退走,那就是想拦了,要拦就得趁早。
“明日你若不战,你只会越来越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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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再袭扰这一夜,明日必须决战了。”
刘黑马望着帐外的篝火,如此道了一句。
贾厚问道:“以骑兵战步兵,岂可立即决战?当先截断其粮道,磨其士气……”
“粮道如何断?”刘黑马反问道:“你断得了渭水粮道,断得了陈仓道吗?明日不战,再晚上几日,宋军源源不断出大散关,建塞、起砲,步步逼近,又如何?”
“既如此,何不退回凤翔府城、据城而守?”
“那就是攻城战了。”刘黑马喃喃道。
贾厚不解,问道:“姐夫岂惧守城?”
“并非是惧不惧的问题,而是……何必呢?”
贾厚愣了愣,有些疑惑,却也有些明了。
刘黑马喃喃道:“守一年、两年,明知凤翔府守不住,又何必守?李瑕既邀我决一死战,我若连这还怕他,又何必守?”
贾厚问道:“也许一两年还有转机?陛下回师南下?宋廷罢免李瑕?”
“父亲当年……蒙军袭卷而下,不降即屠城,直到诸地豪强纷纷投降蒙古人,才保全乡民。为何?蒙军当世无敌。不必打,一眼便知。”
刘黑马缓缓道:“但你看这些年。也不仅是这些年啊,二十年了,杜杲、孟共、余玠……如今出了个李瑕,我现在才发现,蒙军一直在败。尤其是,临桃这场大战。我是初次与蒙军交锋……”
话到这里,他微微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茫然。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气是何时丢了的。
浑都海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可胜战。
不必说什么本想邀李瑕合击,误入敌境,这就是没脑子。
浑都海当时不利?汪良臣更不利,阿蓝答儿已重挫了刘元振的援军。
找借口,双方都有借口,事实就是汪良臣比浑都海勇。
汉军作战时的勇武不输给蒙人。
“蒙人不可战胜”这个信了一辈子的念头动摇,刘黑马已有些茫然。
他审视自己,却还捉不住那点思绪。
最后,刘黑马道:“孰强孰弱,打一仗便知,何必拖着?”
贾厚心念一动,已明白过来。
打一仗,不论是胜是败,对刘家而言,局势就明朗了。那何必再将战火蔓延到自己的地盘上,任战事持久,毁自己的根基?
“那……廉公是如何想的?为何许姐夫决战?”
刘黑马摇了摇头,道:“不知,但他与我的心思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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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亮之际,号角声已不停响起。
刘黑马一身威风凛凛的战甲,踏入大帐,只见廉希宪已端坐在那。
两人见了礼,却是没有说话。
最后,是刘黑马道:“廉公,我欲今日与李瑕决一死战,若胜,则收复陇西。”
廉希宪抬起头,道:“请刘公放手施为,不必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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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士卒们在天亮前用了饭,之后便听得战鼓声起。
刘黑马走上高高的战台,放眼看去,依旧是平野辽阔。
他下了命令,随着令旗翻飞,一队队轻骑已绕向宋军的侧翼与后方。
这一战的思路很简单,骑兵继续袭扰宋军,寻找破绽,再分割包围小股宋军。
马蹄扬起尘土,天光大亮之际,已有轻骑绕过了宋军后方,逼近渭河,向河畔的辎重放箭。
他们是在吸引着宋军出来防御,拉开宋军的阵线。
只要有宋军士卒来追,就会被他们一点点拉远,再包围,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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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抬起望筒看去,很快也下了命令。
“列长蛇阵,右翼向南进行!”
战鼓声起,校将们也在不停大喝。
“盾牌手掩护!推拒马!”
“向南,出发!”
“叮叮叮叮……”
乱骑奔到远处,箭雨袭来,不等宋军放箭又迅速撤开。
宋军士卒彷佛没看到他们一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们像红色的潮水一般,从渭水之畔向南拉长……
李瑕的思路也简单,以兵力封住渭河与秦岭,不再给敌骑绕后的机会。
然后,向前推进,挤压敌骑的活动范围,促成肉搏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