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敌将若全力攻大散关,哪怕史俊领二千人追击于后,真就能保大散关不失?”
李墉摇头,缓缓道:“守军不过三千,难守矣。大散关若破,非瑜提前半年争得的局面也就去了大半。”
“故而,阳平关当卖破绽,吸引敌军。如此,才可妥当。”吴潜道:“而君实昨日便已收到了传信,既知或有敌兵来,犹敢继续迁俘虏南下,必是已做好了相对的应变。不过是无法及时通报汉中罢了。”
“话虽如此。”李墉道:“陆秀夫年纪轻轻,安知他是有意设伏还是”
“若这般论,非瑜更年轻。”
吴潜抚须,又叹道:“汉中这批官员,老夫亲自选的。丙辰科了不得啊,王应麟会选人材。二甲第二十七名陆秀夫陆君实,年纪轻轻,做事稳当。老夫犹记得,彼时淮东李庭芝连接传信,欲调他过去安心,安心,英杰手持利器,何虑之有?”
李墉听了,心下稍安。
总之是急也没用,汉中城都封着。
吴潜年迈,遇此情形却丝毫不觉乏困,谈兴也高,仿佛回到了在枢密院指点江山之时。
“非瑜这一任蜀帅,麾下并非没有人才。相反,许多人才终于得以任要位、担实事,也就是近来,复成都、复汉中、复陇西,他功劳太过耀眼,将旁人遮掩了过去。连敌将也轻忽了,欺汉中无人,敢如此冒险行事。”
老人家话到这里,莞尔一笑,道:“且让我等吓对方一跳。”
“粮食快要收了,经此一遭,也不知要被踩踏多少。”
“经得起,经得起,你想想敌兵损失了多少?”
李墉笑道:“是我小家子气了。”
吴潜道:“今日倒是想起在临安时你我评论非瑜的那些话,你说他分守蜀道、徒费钱粮。现在看来,这些钱粮费得可值?”
李墉这才服气,点了点头。
“值。”
“以往守蜀,太给蒙虏脸了。蒙虏占着汉中、利州、剑门关在手,年年来犯、年年掳掠,虽败犹可从容退兵,方给了他们胆子轻骑深入,以为我大宋易欺!合该将其全军歼灭几次”
下一刻,有人赶到书房外,禀报道:“大帅回来了。”
李墉一愣,才转过头,吴潜已然起身。
“老夫须见非瑜一面!”
听着这郑重板正的语气,李墉回头一看,便感到微微有些担忧。
再想到临安之事,他觉着吴潜并非是要夸赞李瑕,而是要把李瑕骂上一顿
天光微亮。
刘元礼被捆缚着如同麻袋一般丢在马背上。
他腿上受了伤,因冲关时被战马摔在地上,当即便乱了指挥,之后,一支小股宋军从定军山方向杀出,堵住退路也就大败了。
说什么蛟龙入海,才被释放不到半年,又成了俘虏。
就好像是,被李瑕特意放还,用来祸害刘家一遭。
再回想到成都兵败受俘后近两年的苦役生涯,唯恨此次没能战死。
各中悲凉泛上心头,刘元礼只觉心灰意冷
忽然听到了杀喊声,他茫然地抬起头,只望到前方山道上满是宋军。
宋军这是把他派去取大散关的两千人堵在蜀道里了。
这一战,已是彻底败了。
有人将他提下马来,队伍中一名年轻的宋官翻身下马。
刘元礼目光看去,见对方长相秀丽,面容白净,骑术也是差劲得很,实在是不能叫人服气。
不知阳平关一役,是否对方故意引诱?
“将他提到阵前,勒令敌兵投降!”
陆秀夫喝令一声,当先便走。
“李瑕在何处?”刘元礼被人推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欲打探我方军情?”陆秀夫回过头,一本正经问道。
“蠢货。”刘元礼啐骂一声。
事到如今,还打探甚军情。
“乃李瑕设计诓我?”
陆秀夫并不正面回答,一板一眼应道:“俘虏本要尽快迁移,多做准备罢了。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文弱书生,也配打仗,侥幸一胜,洋洋得意,可笑至极。”
陆秀夫想了想,才直言道:“前方是以三千人败兀良合台三万兵马的史公在领兵。你有几人?可比兀良合台?不劝降否?”
“哈。长得像个小娘皮,牙尖嘴利。”
陆秀夫不再搭理,犹沉稳行步。
他在李瑕面前时话多得很,平日却还是沉默寡言的样子。
刘元礼于是骂咧咧不休。
“小娘皮,杀过人没?就你这样也敢上战场?老子”
陆秀夫微微沉思,道:“你是想激我杀你。但你们马踏我汉中民田,此等损失,当由你领人铺桥修路弥补回来。”
刘元礼张了张口,顿时失了再说话的兴致。
不一会儿,山道间战鼓愈响,之后是宋军的齐声高喊。
“尔等主将已受俘,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还不受降?!”
“”
汉中,帅府。
议事到最后,李瑕站起身来。
“好了,今日多亏诸位携手奋力,待拿下关中,再行庆功。”
“大帅还要取关中?只怕是”
“本想再等上一年两载,但时机难得。”李瑕道:“想必眼下廉希宪、刘黑马正急攻大散关,期十余日后刘元礼于后方奇袭,至时他们不见刘元礼,惊疑不定之际,我将由天水领军进关中,于平野摆开阵势,正面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