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说好支川蜀两千万贯,给的全是文书调令,要他自己从各地讨要,回头又是一堆籴米、盐、酒之类的乱账。
“去呗,我实话与你说,有人威胁我,若请不了你去,便要选我当驸马。”
“那不是很好吗?想必你家里很乐意让你当这驸马。”
“呸,一群自私自利之徒,万不可教他们有这想法,我过阵子便到温舍人家提亲,再纳上二十房美妾。”
“恭喜。”
“非瑜若不去,我今夜便不走了……”
“大帅,关阁长来了。”
李瑕瞥了杨镇一眼,道:“定藩可以走了?”
杨镇嘿嘿一笑,起身说走就走。
不一会儿,关德已快步进了厅来,先是给李瑕的一妻三妾封了敕牒,挥退旁人,兰花指便在李瑕面前乱舞。
“李节帅,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呐!做人得讲恩义,贵妃这两年是怎样对你的?就叫你去见一趟,你这,你这……”
“关阁长,停一停,我这般说吧,有瑞国公主的情份在,官家不至于再赐死贵妃。”
“噫,瞧李节帅这话说的,高高挂起是吧?”
关德上前,伸手一拨,拨乱了李瑕案上的算盘。
“咱们可告诉你,咱们可不是好惹的,李节帅若再不给情面,休怪咱们恩断义绝!”
李瑕也不恼,道:“我是外臣,真是不便与贵妃相见。”
“你说的。”关德转身便要往外走,“咱们这一步迈出去,李节帅可别后悔!”
“关阁长慢走。”
“哎哟,李节帅,贵妃真有顶顶要紧之事与你说。”
“有什么话是关阁长不能带的?”
“这话,真得要贵妃当面与你说。”关德急得跳脚,又跑到李瑕身边,将那面白无须的脸凑近了,字字诚恳道:“有天大的好处要给李节帅。”
“不敢受,还请关阁长告诉贵妃,阎马丁当至此大势已去,当韬光养晦。”
“李节帅若不答应,咱今日便不走了。”
“好。”李瑕道:“关阁长若不急着回宫,我也想留關阁长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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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厘殿,赵衿正踩在地毯上逗着她的猫玩,宫娥捧着饰物穿梭而过,内殿之中,阎容正站在一块大铜镜前试着衣服。
她披了一身红霞帔配着长裙,既显端重又艳丽,眸光一转,又有些苦恼。
“太厚了些。”
“贵妃,这十一月的天,不厚呢。”
阎容自笑了一下,熠熠生辉。
小宫娥有些移不开眼,退下时心中还自语不停。
“贵妃这心情真是一日雨一日晴呢。”
远处,关德匆匆跑来,进殿禀报了一会,之后内殿便传来物件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外殿的赵衿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询问。
之后便是哭嚷声响起。
“不许不去,说好带我出城玩,你说好的。”
“我病了,去不了了。”
“你才不像是病了,我就要出城玩……”
小宫娥转回内殿,只见阎妃坐在那望着夕阳,半张脸上满是落寞,全无了方才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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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夕阳,忽想到了赵昀。
前几日觐见,他与赵昀说了很久,是历次面圣中最久的一次,足足谈了四个多时辰。
当时李瑕仔细解释了为何放弃构垒守蜀之策,以及对西南局勢之后的看法。
谈到最后,赵昀很长时間都是抚着额头的。
也许是头晕?
且有几次,分明是耳鸣了,饮酒有些呛咳。
算起来,大宋历代皇帝平均活不到五十岁,赵昀怕是没几年了。
旁人感受不到,身边的有心人必然有所察觉。
那阎容的心思根本不难猜。
她还年轻,皇帝一走,她根本无法凭借瑞国公主的情份维系后半生的尊荣,甚至性命都难保。
除非当上皇后。
没人知道还有几年光景让她谋划,但她在外廷已仅剩李瑕這一个助力,李瑕却只有几日便要回蜀地了。
李瑕感受得到她那份急切。
她想见上一面,说服他助她登上后位……
但李瑕很清楚,他做不到。
就阎容那妖冶的姿态,祸乱朝政的名声,哪怕刺杀了谢道清,满朝文武也不可能同意皇帝立阎容为后,皇帝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她也什么都给不了。
让李瑕当史弥远?
不可能的,哪怕没有贾似道,还有程元凤,还有江万里、叶梦鼎……满朝上下数百人压在那,他根本没实力,也没心力去与他们争权。
阎容只有她那镜花水月的妄念,不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