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六十岁了,不复壮年时的力气,更何况是重伤未愈,连夜奔袭斩杀,冲到这山坡上。
方才差点能凭气势逼退称海。
结果这个壮年蒙古男子又卯足了劲杀上来……
弯刀更能聚力,每次劈在大刀的刀杆上,都能留下一道深深的砍痕。
“嗒。”
随着称海猛地一刀劈下,王坚的长刀终于断成两截。
他已力竭。
……
宋军三百敢死者以利箭之势,冲破怯薛军两层守卫,杀到了蒙哥面前最后一层防线。
至此,如强弩之末,已有疲态出现。
随着称海这队人的阻挡,不可避免地耽误了时间,越来越多的蒙军已向这边涌来。
局势渐渐向于宋军不利的方向倾斜。
……
“将军!”
庞顺忠眼见王坚遇险,连忙纵身一扑,猛拉扯住王坚,将其扑倒在地。
称海弯刀劈下,正中庞顺忠腰上。
“保护将军!”
庞顺忠重伤,犹不退,挣扎起身。
他身后,两名宋兵抢上,硬是拽着死活要上前的王坚退了两步。
称海又一刀,斩进庞顺忠肩胛骨。
“你们杀了那宋将!”
“啊!”
庞顺忠死死握住称海的大刀,硬是以骨头扛着刀起身,一扑,一口咬住称海的手。
称海大怒,另一只手拿起腰间挂的短匕,猛捅。
“噗噗噗噗……”
庞顺忠眼睛渐渐灰暗下来,牙齿却还深深嵌进称海手背上。
“死啊!”称海怒吼……
“噗!”
王坚竟是已从麾下将士手中挣扎而出,大刀斩向称海。
这一刀,已无力砍断骨骼,卡在称海脖子上。
王坚一时无法拔出刀来。
……
周围蒙军大惊失措。
但蒙哥、古剌就在身后,他们不敢溃乱。
“守住!”
古剌眼见着儿子在面前战死,悲痛欲绝。
但他还是马上大步而出,指挥着怯薛军继续防御。
于他而言,勇士的荣耀、大汗的信重、丧子的哀痛交织在心中……唯有歼灭了这些宋人,才能稍缓他的痛苦。
“不许退!杀!”
……
一战至此,对于宋、蒙双方都无比惨烈。
或为了杀、或为了保蒙哥这一个大汗,越来越多的血流淌而下,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而这,于蒙哥所拥有权力只是冰山一角。不仅是数百人、数万人因他而生而死,乃至数万万人,甚至是几乎当世所有民庶,命运皆由他掌握。
他的命,无比贵重。
蒙哥深知这点。
他就这样把自己无比金贵的性命摆在这里,冷冷地看着王坚。
……
王坚离蒙哥只隔着这么一点距离,却如隔着高山深堑。
他弃了手中的大刀,还想扑上去。
却有校将扑上来,扯着他就向后退。
“将军,时机错过了!趁蒙军还没合围,退吧……”
“李将军,快劝劝将军!再不退就来不及了……”
“李将军呢?!”
战场上一片混乱,这个最冷静的宋军校将转头看去,突然发现,许久没有见到李瑕了。
潼川军一百人,自从进了石子山大营后,竟是不知去了何处。
“李将军……”
这三个字传入王坚耳中,他渐渐冷静下来。
“别喊了!”
王坚喝令一声,抬头环望,以极快的速度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
蒙军络绎不绝赶来,拦在金帐前。
以蒙哥性命之重、怯薛军防备之重,已不可能让宋人再靠近蒙哥。
哪怕好不容易冲到这里,机会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或者说,一开始就极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