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送的?”
李墉看过礼单,道:“嫁妆太厚了,换成普通物件,莫说十里红妆,可摆数十里。相比而言, 我们李家的聘礼有些轻了。”
李瑕微微皱眉,对“我们李家”四字有些许抵触,但又不好说什么。
他平平静静道:“倒也不讲究这些,这些物件如何安置?”
李墉道:“新妇私财, 无甚好安置的。你往后若要动用,须先问过妻子。还有,公财、私财你务必分清,不敢将妻子嫁妆用于公事,两头不沾好”
絮絮叨叨,都是些为官、为夫的经验之谈。
李瑕不喜见李墉便是如此,时而流露出些父子教导儿子的姿态,操心的又多。
“谢李先生提点。”
“高家既如此周到,想必也派了人来作为娘家帮忙操持?”
“是,两个管事都是带着夫人来的。”
李墉把礼单递回去,抚了抚膝,道:“我让刘娘与亲家人商量,大理国远,能在婚礼前赶来,高家人费心了。显赫世家,虽国灭亦有底蕴,李家还是高攀了啊。”
李墉并非势利之人,只是人情世故难免,宋朝风气又是如此。
高长寿总想着等有了实力再安排妹妹的婚礼,并非事出无因,为的便是高明月在夫家能有底气。
可惜到头来这嫁妆又是高琼出的,想必对高长寿而言是颇感挫败。
李瑕忽然想见高长寿一面,聊上几句,告诉他大丈夫尊严不在钱多钱少,高琼有这份家资,又在蒙古人治下受了多少屈辱?
世情细思,每每让人唏嘘
入了夜,刘苏苏轻抚着一件大红新衣,轻声道:“这孩子十月便出了远门,妾身便想着待他回来又要长高些,果然,幸而当时便留了些尺寸。”
李墉捧着一封公文看着,随口应道:“马上便十八了,长不了多少了,再长也太高了些。”
“是啊,一晃眼都这般大了,比官人还高些。”
“未加冠,终是个孩子。”
“成家立业了,待封赏下来,许是官位比官人当年还高了呢。”
“无官才叫一身轻。”李墉摇了摇头,问道:“今日见过高家人了?”
“嗯,说来是几个管事,大理国在时个个亦是高官,对高家忠心耿耿,说话亦极客气。本打算置间大宅,但妾身与他们言,到时从我们家里迎亲,他们亦不反对。”
李墉放下公文,沉吟道:“庆符军两千余人,酒怕是不够吧?”
“大郎到叙、泸去买了,今日方到。”刘苏苏道:“酒钱还是赊的,韩老说待明年封赏下来再还给人家。另外,郝道长说他造了些烟花,到时热闹热闹。”
“将那小子的火药用于烟花,郝道长怕是要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李墉问道:“派出去的喜柬可都回复了?”
刘苏苏起身,拿出一个小匣子,笑道:“今日到的回信,想着待你看完了公文让你过目。”
“先操心儿子的婚事吧,没几天了。”李墉笑叹一声,拿起匣子里的回信一封封看起来。
刘苏苏已执笔准备记下,以安排酒席。
“蒲帅果然是不能来,派人送了贺礼,想必这两日便到,我明日遣人到路口等候对了,朱安抚使的礼重了,年节时提醒我备一份厚礼去拜会。”
“不该二郎亲自去吗?”
“这小子如今狂傲得很,不肯应付这些虚礼所以说,为官之人,若无幕僚怎行?我来之前,他仅韩家父子二人。”
烛光下,李墉摇了摇头,眼神中添了一丝无奈,但其实是乐于帮李瑕做这些的。
刘苏苏将这心思看在眼里,温婉笑着,低头书写着酒席上的位置排序。
“二郎军中那些友人,皆未回信?”
“是,今日还未收到,包括他最常提及的武信军聂仲由亦未有答复。”
“军中之人强求不得,看这情形,怕是来不了了。到时若未来,将几个佰将安排到这几桌,切记,文官与武官,南人与北人须分开坐。”
李墉这一家人为李瑕操持婚礼,亦是颇费了一番苦心。
喜物的采买、酒席的菜肴、宾客的名单一桩桩一件件安排着,终于,到了腊月二十六日,李瑕迎娶高明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