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抹按只忽眯了眯眼,道:“你脖子怎么了?也被虫蜇了?”
“没。”
“记得阿孛日吗?”石抹按只道:“到了这鬼地方以后得了瘴毒,肚子涨得比马肚子还要大,不停呕血,求我给他一刀送他回长生天。”
都剌没心情听他啰哩叭嗦,忍着痛楚应道:“记得。”
“你要是也得了瘴毒,跟我说,我也送你回长生天。”石抹按只咧了咧嘴,道:“放心,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帮你养。正好你兄弟去年死了婆娘,继了你婆娘。”
都剌在某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将军,到前面的山梁子里……嘶……停一停,往我脖子上撒泡尿……”
“你说什么?”石抹按只一愣。
“撒泡尿……听说是宋人的土方子。”都剌道:“别人的尿我嫌弃……只能由将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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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带了八百人埋伏在山坳里。
依照李瑕与羿青的计划,应该是石抹按只驻守营地,由都剌领兵来攻五挂山。没想到来的蒙军竟打的是石抹按只的旗号。
林子犹疑不定,却见前方一骑快马奔来,正是羿青安排在都剌身边之人。
“林部将,都剌打算在前方三里处斩杀石抹按只,请林部将速领兵杀败蒙军……”
林子不敢再犹豫,当即领兵杀出。
这战场并非宋军预先准备好的,但蒙军失了主将,抵抗到了夜里,终于被宋军击溃。
再听了也速答儿之事,林子心惊不已,连忙点了军中百余会骑马的士卒,换上蒙军盔甲马匹,向雷打岩赶去。
天亮时,他们终于绕到雷打岩西面,只见山道中蒙军溃兵正鱼贯而出。
那边也速答儿拨马而出,与都剌大声吆喝着。
林子低着头,目光闪烁着,心想也速答儿才到一日,便能看出那么多布置,若不是都剌这一步暗棋没被看出来,这次只怕要吃大亏了。
“这人不能留。”
心中这念头一转,林子张弓搭箭,毫不犹豫对着也速答儿就是一箭射出。
“噗。”
也速答儿闪身一避,箭支已从他面颊贯了过去,将他两边脸各窜了一个窟窿,血流了满脸。
来不及喊,他身子一俯,拨马便走,重伤之下、危急之际竟还了一箭。
这一箭力道更大,角度更刁钻,径直破开都剌身上的札甲,狠狠钉进都剌肋骨之中。
“将军!”此时后面的蒙卒才反应过来,纷纷抢上,对着都剌、林子就是一阵乱射。
“杀了他们!”
“都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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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曾北上亳州,见过李瑕刺杀乔琚之事,今日这举动未必没有效仿之意。
然而未能射杀也速答儿,他也不免有些遗憾。想来若是李瑕亲至,必会以蒙语应答,近身与也速答儿接触,施出避无可避之杀招。
“可惜没好好学蒙语。”
正这般想着,箭雨已到眼前。林子连忙一扯都剌的缰绳,率部狂奔。
他这一百人骑术远不如蒙骑,一击不中便不也与蒙骑交战,只能向两边撤去,眼看着七百蒙骑远遁。
“该死!”
战事暂歇,林子想到与大功失之交臂,懊恼不已。再转头一看,只见都剌身上插着几支箭,浑身血流。
“解……解药。”都剌喃喃道。
他这两个字竟是用汉语说的,想必身上难受得狠了,竟是还学会了这词。
林子见连蒙人都能学会汉语,更加生气,捂着伤口吼道:“解药个屁!你这毒根本没有解药!”
都剌虽听不懂,但眼神立即就黯淡下来,他脑子里忽然想了石抹按只临死前说的话。
“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竟还杀我……我的命比你重要的多……”
此时,都剌生气渐去,兀自喃喃道:“我的命……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