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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禩孙时年四十三岁,字杞材,号南山。淳祐四年进士,先是在京湖为官,曾随李曾伯入蜀,与蒲择之有旧交。
因此,蒲择之就任四川之后,便举荐了他任潼川路安抚使、兼知泸州,负责泸州、叙州、长宁军的军务。
朱禩孙正是李瑕的顶头上司。
此时,他看也没看李瑕,当着蒲择之的面,又道:“刘武仲向来自诩为金人,蒲帅却将箭滩渡托付于他。万一战败,则成都必危……”
蒲择之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你怕的是他守不住箭滩渡吗?你是不愿他立功。”
朱禩孙一惊,连称不敢,道:“蒲帅言重了,我觉无此意。”
“那若让你守箭滩渡,你可守得住?”
“我有死战之心。”
“守不守得住?”蒲择之又问。
朱禩孙略略迟疑,实无信心以同等兵力与纽璘决战。
蒲择之摆了摆手,叹道:“你们不信北归人,但北人亦曾是你我同族同类,刘整更是不世出之将才,若屡加排挤,岂非大宋之失?”
看得出来,对这件事蒲择之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也有深深的无奈。
分明刘整是旷世将才,眼下蒲择之兵力不足,麾下有能力守箭滩渡的也只有刘整。
然而百年以来之风气,大宋文武轻视北人,军中将领屡屡打压刘整……
可若是连一条出路都不给北归人,这样下去,南北汉人莫说同心协力,北面汉人一心助蒙古,大宋如何不亡?
一句“南人归南,北人归北”,遗祸百年。
这百年积弊压在蒲择之头上,有时他实也不知如何做才好……
朱禩孙不知如何回答,城楼中安静下来。
静了一会,李瑕开口道:“蒲帅,我也担心刘整守不住箭滩渡。”
“连非瑜也不信北归人?”蒲择之问道,“你等皆如此,是要让大宋自绝于北人不成?”
李瑕道:“大宋只怕已经自绝于北人了。辛弃疾一生所盼,想要收复家乡,结果却郁郁而终。自偏安以来,大宋从未给过北人哪怕一点信心。
我去过北面开封,见到的北人多不是甘于臣服蒙古,怕是真的对大宋绝望了。朝廷若想用北人,唯有一个办法……”
“什么?”
“北伐。”李瑕道:“至少要有北伐的态度,哪怕是摆出想收复故土的样子,而不是言北伐者杀无赦。”
蒲择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事实上,大宋虽还有主战派与主和派,但主战派也只是主张以战抵御蒙古而已。
北伐?时至今日,敢言北伐者已是整个朝廷的死敌。
……
李瑕看懂了蒲择之眼中的无奈。
这边三万人守成都,歼一万蒙古骑兵都是捉襟见肘,也只能以一万人守箭滩渡,没有兵力再去增援。
无论信不信刘整,刘整也是蒲择之能用的最具将才之人。
李瑕于是又道:“请迁川西之民到蜀南,如此,无论之后战事如何,此战至少可保全这些人口。”
朱禩孙不再提刘整之事,道:“不错,迁民入城,不如迁至蜀南。”
蒲择之显得更为疲倦,沉思之后终于颌首道:“你们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