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头一次坐这么快的船。
五个班头之中,刘金锁是水战最弱的,因此李瑕就选择在他的船上,同时俞田等二十余人也在。
俞田参加过马湖江之战,对水战多少算是有些了解,站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刘金锁如何指挥士卒操船。
一直到下午,远远的,忽望到前方的江面上一排排的船只,还有岸边正在行进的骑兵。
刘金锁吓了一跳,喃喃道:“这么多人!”
再转头一看俞田,只见他也是脸色苍白。
“你怕啦?”
“都是我们被俘的船。”俞田喃喃道……
李瑕回过头,看了刘金锁等人一眼,有些明白为何史俊要将庆符县的五百人安排在后方。
叙州守军是见过蒙军阵仗的,临阵不慌;庆符县的巡江手则不同,再有勇气,听说和亲眼看到三万人,那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这般一想,史俊能驱使三千人追攻三万人,治军算是非常有手段了。
宋以文官治军,偏在这危亡之际,还真能出一些能打仗的文官,仅李瑕如今知道的就有余玠、贾似道、易士英、史俊……此事想来也让他对宋亡之事颇为感慨。
这一战很仓促,双方都有些混乱,且并非李瑕指挥,他并未占据能看到全局的最好位置。
只有史俊在大楼船上发号施令。
李瑕转念之间,只见前方史俊大旗摇晃,已毫不犹豫下令让前军向兀良合台大军撞了上去!
江风烈烈,江水滔滔,前方的蒙兵拥上江上,如同庞然大物,叙州军却毫不减速。
李瑕不由激赏。
哪怕立场不同,他还激赏史俊这一腔孤勇,也真心愿助其赢下这一仗。
……
船只越来越近,渐渐已看不见蒙军的大阵。
只听轰然巨响,是叙州的战船与蒙军水师撞在了一起。
李瑕放眼看去,只能看到前面的船。
“放慢速度。”房言楷站在李瑕身边,看着史俊战舰上的旗号,小声地提醒着。
李瑕依言下令。
他知道自己在看史俊旗号这件事上并不如房言楷,却固执地不肯交出指挥权,不让人碰他的兵,宁可要这样由房言楷通达。
“前军放箭,后军放炮!”
“架炮!”
前方已有杀喊声传过来。
李瑕的船上则是架着一个小小的砲架。
投掷的不是石头,而是瓷蒺藜火球。
因为仓促进军,又是轻船突击,显然是带不了石头,因为史俊把叙州所剩的火器全都搬了出来。
如今的蒙宋战场上多有火器,但李瑕还是头一次在战场上见到,因为兀良合台是从大理来的,携带的火器很少;庆符与筠连州又是小地方。
瓷蒺藜火球其实就是“陶弹”,看起来像是海胆,圆瓷罐里面装着黑火药和铁刃碎片,壳上有逆刺。点燃引线,用砲架丢出去,在敌人阵地上爆炸。
而前面的船只上还有火箭,就是在箭上绑上火炮,点燃了再射出去。
……
李瑕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击剑、游泳、攀岩、篮球、羽毛球等运动项目都很厉害,其它许多运动也是触类旁通,但对火器则毫无了解。
他的化学、物理学得很糟糕,黑火药和黄火药只听过名字,不懂其中有何区别。
若问他如何制作火器,他知道的还不如史俊多。
他能说的就是“火器很有用、非常有用,研究下去,我们也许能造出枪来”,仅此而已。
初见这瓷蒺藜火球,李瑕也研究过,发现自己并不能作任何改良,最后说了一句“这里面的火药配方,回头多试试,看怎样威力更大”。
当时房言楷顶了他一句“火器坊自是试过了”。
李瑕也不恼,他知道火器可以发展,哪怕没有后世的知识,却可以靠华夏人的智慧,四大发明改变世界的智慧。
……
“放!”
晃动的甲板上,一个个士卒拿着瓷蒺藜火球,点燃引线,摆在砲兜里,又有士卒们吆喝着,用力拉下砲梢。
火炮越过前方的叙州军战船,砸向蒙军船只。
“轰!”爆炸声传回来。
“嘭!”前方有船只相撞,接舷战一起,杀喊声响起。
岸边有马嘶声,紧接着,箭矢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