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先是三声重的,接着一声轻的,然后是五声紧的,接着四声慢的。罗财广不再喝酒,也不再抽烟,凝神听着,确认是自己人之后,才来到门口问道:“是‘渣渣辉’吗?”这个“渣渣辉”自然不是外面人的真名,而是暗号,只因这个人的名字里有一个“辉”字,就叫“渣渣辉”。外面的人回应道:“是,我是渣渣辉,老细在吗?”所谓“老细”在粤语中,就是“老板”之意,这也是罗财广逃到香江之后的称呼。罗财广道:“在,等着,我来开门!”
罗财广将房间的门打开,让渣渣辉进来。这个渣渣辉以前就是罗财广的手下,那天罗财广被东草公安通缉,匆促出逃,紧急中只来得及带上几个赴香通行证还在有效期内的手下。这几个人虽然没跟罗财广住在同一个房间,但也住在同一栋楼,主要是,人多在一起容易引起关注。这个渣渣辉每天负责给罗财广送吃的、喝的上来。
罗财广看到他今天带了鱼蛋粉、煎酿三宝,还有好几盒方便面、香烟和两瓶威士忌,胃里猛地泛起一阵不适:“再吃这些,我都快腻死了!”对于刚从内地到香江的人,什么丝袜奶茶、蛋挞、云吞、菠萝油、烧腊等等都是新鲜美食,可吃多了之后,就开始腻味了,最后甚至看到就有种反胃的感觉。特别是如罗财广这样,整天躲在这间小屋子里,没有运动,就更是如此。他早就想要出去浪一浪,放放风了,但形势所逼,又不敢拿性命冒险。他将这些东西往肮脏的茶几上随便一扔,心情相当恶劣。
“老细,这个袋子里,可不只有吃的,还有米钞!”渣渣辉提醒道。罗财广这才稍稍提起些兴趣,将塑料袋抓过来,在里面翻搅了一番,抓起五卷钞票,一共五万米元,折合国内人民币也有四十来万了。在以前的罗财广看来,这都不算钱,可对如今财产被冻结的罗财广来说,聊胜于无啊!他问道:“是那边的人拿过来的?” 渣渣辉点头道:“是那边贤仔通过这边的人送的。”这所谓的“贤仔”,自然是指粤州的常务副省长戈贤,这位领导在粤三角的路子比较广,他在东草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就在香江埋下了脚,为自己留下了后路。万一以后东窗事发,戈贤就希望以香江为跳板,逃亡国外!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戈贤在粤州的地位还是非常坚挺,香江这块的脚还未曾用上,反而罗财广先狼狈外逃,倒是正好给他用。
“还有什么消息吗?”罗财广朝渣渣辉瞥了一眼,本能地觉得渣渣辉没说完。渣渣辉朝罗财广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有些傻傻的笑来。可罗财广知道渣渣辉一点都不傻,他露出这种表情,就是有所求。罗财广将茶几上的一卷米钞朝渣渣辉扔过去,渣渣辉双手接住,马上道:“谢谢老细!是这样的,贤仔在这边警署的关系过来通知,华京公安部和香江警署取得联系,要求协助抓捕老细您呢!所以,这段时间风声特别紧,请老细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出去,露头恐怕就会被抓。这九头龙城的阿sir,就是贤仔的关系户,在这块地方能罩得住。”
“特么的!真的是想搞死我啊!”罗财广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愤怒,“华京公安部竟然也来凑热闹!这边警署的关系,能撑得了多久?!”渣渣辉道:“目前看来,应该不成问题。贤仔这边的脚,出手还是非常阔绰的,让这边警署的关系无法拒绝!但是,后面就不好说了!”罗财广道:“所以,一定要尽快把我到米国的签证办下来!”按理说,罗财广是内地公民,赴国外的签证,必须在国内粤省办,就算你已经到了香江,也不能向香江政府申领签证,必须经过内地审签。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有漏洞的,有时候这个漏洞是制度,有时候这个漏洞就是人为因素。签证也不过就是一个签章的问题,要是不计代价,打通关键审核人员,罗财广的签证也不是办不下来!
对罗财广这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花钱又算得了什么呢?渣渣辉道:“老细,贤仔那边已经抓紧在替你办了!贤仔说,也就剩最后几步了。一旦搞定,就会争分夺秒让人送过来。”罗财广道:“越快越好!要是我被抓,贤仔这批人都讨不到好去,你把我这句话,带给他们!”渣渣辉道:“没问题,老细!”罗财广道:“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等渣渣辉走后,罗财广脑海里又浮现出渣渣辉刚才那犯傻的神情。这个渣渣辉虽然跟自己的时间不短,可这样的人就是见钱眼开的,有钱的时候,他会跟着鞍前马后,要是没钱,他恐怕第一个就会出卖你!所以,离开香江是目前最最重要的事情!等以后到米国落脚之后,首先便要废了渣渣辉这个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犯傻的笑来!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