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巨大的墓地坐落在灰暗的天空下,当漆黑的墓碑出现在镜头里的一刹那,牛毛小雨瞬间变成了磅礴的倾盆大雨。
画面稍显模湖,但能看出,有无数手持黑伞的人沉默地站在墓碑前,手捧鲜花。墓碑上似乎刻着一个名字,撰着记载生平的小字。
影像的最后,只剩下一句不知是谁的呢喃声:
“因为他死了,所以不会有人把他拉下来了。”
“这样一看,确实是永远的神了。”
呢喃声很低,很快消散了。
“啪嗒,啪嗒,啪嗒。”仿佛电影散场,影像厅的灯光亮起,荧幕上再也没有新的画面,影像结束了。
玩家们仍然坐在座位上,有人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影像里,第一玩家死了?
他们盯着已经结束的影像,久久不能回神。
之前看到艾葛妮丝的死亡影像,他们不感到意外,因为榜前玩家的死亡已经有过先例。看到路梦的死亡影像,玩家们更是毫不意外,毕竟路梦只是普通玩家,在副本中死亡很常见。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游戏里,任何人都不能打包票自己能活到最后。
但看到第一玩家的死亡影像时,所有人心中顿时被一种“不可能”的情绪充满,他们下意识排斥这种可能性,像是看到了一场极其荒谬的荒诞戏剧。即使画面摆在眼前了,仍然无法相信。
“假的吧。”艾葛妮丝低声说。
“我不相信。”路梦摇头。
“难道是神灵故意给我们看的假象?可这有什么意义呢,之前的影像都是真的。”尹莎贝拉在角落里喃喃自语。
……他一向战无不胜,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从来无所不能,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长达五个月的激化,早已让人们心中留下了“第一玩家不可能失败”的思想烙印,即使让他们去明白,第一玩家也是会死的,他们也下意识想抗拒这种结果。就像原始时代的人类不相信神会死一样。
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但他身后的那些光辉那些荣誉,把他的平凡遮盖在光下,距离他太远的人只能看到光辉,谁也看不见平凡下那份他自己的灵魂,也看不见他可能存在的脆弱。人们都愿意相信他,他也主动承接着这些信任,但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呢?
……
下一刻,白光闪烁,苏明安回到了床上,耳边的声音瞬间全部消失了。
他抱着怀里的梦巡头盔,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阿独急匆匆地发声,她已经憋了好久:
“安酱,你会死啊!”
“……嗯。”苏明安应了一声。
“安酱,我们怎么办啊!要不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接触任何一个牧师了!都是你在接触了一个牧师后,才会出现死亡的结局的!而且我们还看不清那个牧师的脸。”阿独焦急地说。
“……”
“还有,那个牧师居然叫你神,你哪里像神了,没眼光。不过你未来戴着的水晶冠冕还挺好看的,我也想要,嘿嘿。”
阿独的智能虽然足够,情商看起来却不咋地。聊着聊着就绕到头饰品上去了。
苏明安按下休眠键,让她安静点。
他抬起头,恰巧看到房间里的镜子。镜子里他脸色乍白,眼下是很浓重的青灰色,神情很疲惫。
但不知是不是他眼前恍忽,他隐约在镜中看到一抹白色,仿佛自己的头发在一瞬间突然变成了纯白的颜色。下一秒,他立刻集中精神观察,却发现刚才的白发只是幻觉,自己依然是纯黑的头发。
“……”
苏明安再度确认了几眼,镜子没有任何变化。
看了下旁边的时钟,他戴上梦巡头盔,“卡哒”一声,游戏启动。
……
现世,霍牧黎尔国,都城。
世界正在飞速变化中。
旧贵族特权阶级与新兴梦巡家们的碰撞、灵气复苏时代带来的法制变革、愈发膨胀的前线黑雾、战争时代下累积的庞大压力。堆积成了一块块摇摇欲坠的砖瓦,共同支撑着名为“人类”这个种群的空中楼阁。
政治、经济、民生、环境、国际格局。
联合政府《第一次联合协定》后,矛盾似乎正在愈演愈烈,历史遗留的大批问题,已经逐渐堆积成了随时会被引燃的火药。只需一根导火索,就会发生席卷数国的恐怖爆炸。
霍牧黎尔国,一名黑发青年站在台上发表建国宣讲。
像这样建立新国的势力,最近并不少见。不少野心勃勃之士不满于五十八个独立政体的统治,想要自立一国。但大多数人很快被淹没在了时代的浪潮中,由于资源贵乏而建国失败,没有在历史上掀起半点浪花。
纯黑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台下聚集着千万虔诚的民众,人们聆听着黑发青年的话语,仿佛已经与他的情绪融为一体。
“梦巡时代来临了,各位。”黑发青年高声宣讲着。
如果台下有玩家,就能很快认出,台上的这位野心勃勃的黑发青年,长着与苏明安一模一样的脸。
“我最初的意愿,仅仅是建立一个能够容纳所有黑雾病患者的国度。让你们能够拥有一处容身之所,不会被正常人歧视,不会被军方追杀,不会被教会的圣盟军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