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券是用来买东西的。”林佰光毫不示弱,“哪里说是给你们发饷了。”
实际上,执委会的政策是发放出口信用贷款――虽然他们不打算真得给诸彩老这笔贷款,一百万的流通券可不是个小数字,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把宝贵的资源和生产能力放在为为诸彩老生产武器上。
几个头目怒发冲冠,简直就想冲上来直接砍人了。对他们来说,没有银子就无法发饷,也就无法稳定军心,不管那劳什子流通券在临高能买什么,到这福建的洋面上可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这是敝首领准备供应给贵帮的各种货物。全部可以用流通券支付。”
执委会承诺可以用销售的东西琳琅满目,从火炮、火枪、弹药到各种药品、干粮、砂糖应有尽有,不但写出种类,不少物品还绘制了图案并且加以简单的说明――看起来有点象广告宣传小册子。
至于价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还注明一行小字:“实价交易,无明暗扣”。
“这些是你们造得――就在临高造的?”
“正是,”林佰光见他的神情有变化,知道这东西已经打动了他。
“我要你们的火炮,24磅的叫――卡隆的,要三十门!最快多久能有?”
“没有现货,要备料铸造,起码得二个月。”
“太久了。”诸彩老摇摇头,“赶不上了。”
林佰光原来很怕他要买到炮之后再发动对闽安的攻击,细节一旦变化,历史的走向也许就会大为不同。现在看来诸彩老不打算推迟进攻计划。这让他放心了。
“时间虽然久了一些,炮总归是要用的。”
“嗯。”诸彩老点点头,“银子没有,临高的存粮可丰?”
“凡有一元流通券在外,临高便有一斤糙米储备。”
诸彩老点头说了声:“好。”
双方约定,货物由诸彩老派船自行提货,用款从信用额度中扣除。
至于还款,诸彩老自然没地方找流通券来还本付息,所以双方约定,诸彩老用战利品支付贷款和利息。双方就流通券的价值如何计算,货物怎么折价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林佰光事先也和财金委准备了详细周密的的方案。
虽然根本就不会执行贷款计划,但是这种发放信用贷款的政策将来也会实施。先做出方案来绝不会是白费功夫。
林佰光眼见事情已经成了一多半,心中大喜。诸彩老突然微笑着问道:“你们给我这一百万买炮买粮,不怕我收拾了郑芝龙、刘香之后再来对付你们?”
这个问题不算刁钻,但是问得突如其来,很有会心一击的威力。林佰光赶紧定了定神:
“诸大掌柜此言差矣。”林佰光道,“郑芝龙、刘香是何等人物,岂会轻易授首?”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相信他能立刻击败郑芝龙和刘香――这自然也是实情。
林佰光想传达给诸彩老的意思就是:澳洲人要在这闽粤洋面上生存,就不会允许这里的任何一股势力独大,支持诸彩老就是保护自己――澳洲人不希望让刘香、郑芝龙坐大。
这在策略上是说得通的,而且合情合理。不由诸彩老不信。
诸彩老点点头:“你倒是很坦白啊。”
林佰光笑道:“我是后生小儿,这点心思如何能瞒得住前辈?”
诸彩老关照施十四把林佰光带到中军后营,拔出一间帐幕供他休憩。林佰光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多半,但是以诸彩老这样老奸巨猾的人物,自己这点伎俩到底能不能瞒住他还犹未可知。
心中虽然忐忑不安,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随着施十四进了帐篷。
“这间帐篷就是你的了。”
“多谢施大哥了。”林佰光朝帐中一扫,只觉哭笑不得。这不知道是从哪家有钱人的闺阁里抢劫来的家具陈设:绣花的帐子乱七八糟的挂着,只有床板的大床,甚至还有个梳妆台。上面放了些茶盏茶壶。
“对不住兄弟,我们在海上讨饭吃得人,这些家伙都是临时找得――”施十四是见识过穿越众的生活水平的。
“哪里,出门在外也没法讲究不是。”
“呵呵,哥哥一会给你找你个乐子。”施十四淫笑了几声。林佰光知道这多半要搞个女人来了。
不多片刻,果然施十四果然带人送来一名女子。
“怎么样,这女人还不错吧?可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玩过得人不多,还挺新鲜……”
和当地女人发生关系要冒健康风险,这是卫生部反复提醒过得。林佰光自从d日之后,虽然有得是机会可以隐蔽的找女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染指过――屈从于性欲是人性软弱的标记。
但是此时,他决定要收用这个女人。他很清楚这种下层匪徒的心态:把吃酒、玩女人看得比什么都要紧,你要是不干,就是“没种”,这对他取得他们的信任,开展工作是很不利的。
眼见送来得女人大约二十出头,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不象个海上人家的女子,裹着一件男人的青布直缀,无精打采的模样。
“晚上你就好好得乐一乐吧!”施十四似乎颇为得意,“大掌柜的对你真是高看,还特意关照给你找个女人,哈哈,我们这里的小头目都没这个待遇呢。”说着又叫人抬进一个食盒来:
“岛上没什么好吃的,这是大掌柜的一点小意思。”
“当不起,当不起,大掌柜真是太抬爱了――”
“嘿嘿,你就好好享受吧。”施十四笑嘻嘻的说着,又正色道,“晚上无事,莫要出去,夜里营寨里不许走动,抓住了就要砍头――你是大掌柜的贵客,砍头虽然不至于,白白吃一番苦头也是没必要。”
“有这满室春光,我到黑地里吃海风做什么。”林佰光敷衍着把送走了。
林佰光送走了施十四,自顾自的走到食盒旁打开,林佰光吃了一惊。里面的菜肴出乎意料的考究:灼鹅掌、小炒羊肉、豆腐螃蟹羹、腌牡蛎……居中是两个瓷罐子,打开一看,一个装着雪白的米饭,另外个则是鸡汤,配着酸酸和韭黄。
除了菜肴,还配着两壶酒,一黄一白。
在一个地方不大的小岛上置办这样一桌菜肴,烹调得还如此的精美,这手笔真是不小。
他原以为不过粗鱼大肉之类的东西――海盗们吃东西能讲究到哪里去?他忽视了一点,这个时空的海商海盗不分家,诸彩老和他手下的一干头目除了是大海盗,也是大商人,饮食起居一贯讲究。
不过,林佰光想到看门的海匪说到供给困难,有的船只甚至断了顿,就知道这种奢侈是建筑在广大的贫乏之上的――他倒没有由此产生什么感慨,而是暗暗高兴,上层穷奢极侈,下层却在忍饥挨饿,这团队的凝聚力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挖墙角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就愈发大了几分。
“你叫什么?”林佰光自取自饮,抽闲问还坐在地上发呆的女人。
“婢子叫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