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威笼罩一切,沙砾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密如羯鼓,罗霰沉思良久,从袖中摸出“罪己剑”,向祝泥犁道:“待沙暴稍息,你携此剑速速回转不周山,将覆海宗幸存者尽数屠灭,不留一个活口,完事后留在左近等候消息,如有剑修赶来探视,一并解决了。”
祝泥犁并非心有七窍、八面玲珑之人,得妖皇差遣,应诺一声,双手接过“罪己剑”,体内气息动荡,显露欣欣然蓬勃之势。妖皇一行属祝泥犁最为嗜杀,并非他本性嗜杀,而是修炼的功法“十八泥犁经”使然,若不大肆杀戮,功法反噬己身,遗祸无穷,在大漠之中长途跋涉,莫说剑修,连人影都不见半个,妖皇此番差遣正中他下怀,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
天狐老祖稍加琢磨,顿时明白过来,妖皇是怀疑这柄“罪己剑”泄漏了己方的行踪,故此遣祝泥犁持剑远去,引开魏十七,若他不上当,那便将覆海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至于会不会杀错,宁杀错,不放过,也只能怨他们命不好。
精明人不止天狐老祖,阴鬼鹤、赵甲申、龙鳞生等多多少少看出些端倪,他们都装糊涂保持沉默,终须有人引开魏十七,祝泥犁神通诡异,化身万千,折损些元气道行,或可侥幸逃出生天,换做旁人,只怕连这一点渺茫的机会都没有。
“福田帐”内气氛有些微妙,阴鬼鹤轻轻咳嗽一声,道:“大漠无边无际,不知此行是去往何处?尚有多少路途?”
妖皇罗霰侧首看了一眼,万仞紧绷着脸掐掐算算,过了良久才道:“那物藏于大漠深处,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随时序游动,再过百日或会显出端倪。”当日宗齐藤将他留在外围,独自前往大漠腹地,数十载后才回转,得窥剑道,劈开无路绝境,跨出登天一步。万仞感应旧主气机起落,虽不知那宝物藏于何处,大体有所察知,多费些时日终能找到路径。
但罗霰偏生没这么多时间,魏十七的威胁如芒刺在背,像鞭子抽打,拖得越久就越危险。他缓缓合上双眼,静静聆听沙砾拍打着帐篷,五指忽紧忽松,仿佛预感到什么变故。
沙暴笼罩方圆数百里,呼啸肆虐,整整持续三天三夜,才渐次衰落下去,罗霰不待沙暴完全平息,即命祝泥犁先行一步,切莫耽搁。祝泥犁辞别众人,身躯若虚若实,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风沙中,气息转眼荡然无存。
罗霰侧耳倾听良久,不动声色打个手势,龙鳞生摇动双肩显出原形,竟是一条沙土巨龙,一忽儿聚拢一忽儿溃散,借风沙之力冲天飞起,又扭头扑下,甩尾卷起众人,一头扎进黄沙之下,如蛟龙入海,摇头摆尾,潜往大漠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