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庭树默不吱声,道理他当然懂,但要坦荡承认这一点,面子上终究挂落不住。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四爪蜥蜴背上一前一后坐着二人,心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魏十七真正在意之人,莫不是他那女徒弟?正琢磨之际,他留意到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对方隐蔽地捏了捏袖管,似乎确认袖囊中的东西安然无恙。虢庭树心中打了个咯噔,深信自己发现了什么,正待细看,云雾合拢,将行踪再度遮掩,他暗觉可惜,就此留上了心。
此行要穿过多处上族猎场,虽有虢族令符为凭,亦不可掉以轻心,离开“十八盘”猎场之前,虢孚甲将众人召拢一处,由虢潜鳞斟酌言辞,将幽族、冥苍族、血沥族、辟风族、剥易族的习俗与禁忌细细说了一番,足足耗去小半个时辰,魏十七亦觉大有收获,这些旁枝末节往往被忽视,其实颇为要紧,尤其对他们这些“外人”而言。
略事休息之后,一行人再度动身,由“十八盘”进入剥易族的猎场“向阳道”,行不多时,剥易族巡守易廉石跨一头伏地兽迎上前来,恭恭敬敬拜见大长老虢孚甲,验过令符后,亲自在前引路。那伏地兽胖胖扁扁,肚皮贴于石壁之上,四肢粗短,利爪勾住岩石,半似爬行半似游走,摇头摆尾高低颠簸,坐着极不舒服,易廉石愁眉苦脸,频频打量四爪蜥蜴,毫不掩饰艳羡之色。不过四爪蜥蜴培育驯服之法,虢族向来秘而不宣,听说剥易族数番奉上厚礼,都被族长虢护灵婉言回绝,只赠以几条四爪蜥蜴当回礼,阉割得干干净净,温顺得不像话。
“阴阳壑”新开辟一处下界,虢族兴师动众借道“向阳道”,早在意料之中,剥易族与虢族颇有交情,此番又是大长老虢孚甲亲自出行,易廉石自然代为奔走,一路安排食宿,甚是妥帖。行了数日,剥易族长老易泉生迎上前来,以地主自居,与虢孚甲见礼寒暄,看了魏十七几眼,不经意说起辟风族长老屠乘风听说虢族途经“向阳道”,特意守在前头,说要与某人算一算旧账。
虢孚甲闻言微微一怔,旋即记起屠乘风在“巨人眼”铩羽而归之事,略一沉吟,没有越俎代庖,随意岔开话题,易泉生也不再提起。他对屠乘风此举心存不满,要算旧账,大可到辟风族的猎场去算,那姓魏的虽然出身下界,终究是虢族“客卿”,当真在“向阳道”大打出手,却让他难做,故此趁机给他上了点眼药。
易泉生送出千里,向虢孚甲告辞别去,仍由易廉石同行引路。他并未回转洞府清修,而是停驻高处,看虢孚甲如何处置。辟风族虽居上七族末席,野心勃勃,未必就卖虢族面子,魏十七与屠乘风结怨之时并非虢族“客卿”,按律旁人不能插手,只能任他们自行解决,屠乘风占住一个“理”字,虢孚甲要护住魏十七,只怕也有些伤脑筋。
听得屠乘风等在前头,虢孚甲并不担心魏十七,随意道:“屠乘风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保命的手段却颇有可观之处,魏先生欲如何处置其人?”
魏十七淡淡道:“登门叫嚣,甚是无礼,上回让他侥幸逃了去,还不知进退,巴巴送上门来,顺手料理了也不耽搁什么。”
虢孚甲微微颔首,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