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老鸹口吐人言,嘎嘎尖笑道:“姓田的,好大的胆子,明知马芝沟乃主人传下的血气道场,还敢上门撒野,真当老子不敢杀人?”
田嗣中一颗心沉入谷底,不敢置信,反问道:“难不成魏宗主准许你残害人修?”
那黑老鸹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咎由自取!姓田的,这道理可懂?”
田嗣中口中充满了苦涩滋味,妖物天性蛮横粗鄙,这四句人我之言,分明出自弥罗宗主魏十七之口,他心中并无人妖之别,马芝沟是他开辟的血气道场,妖物无故伤人,自须承受血仇,反过来人修主动挑衅,死了也是白死。只可惜他醒悟得太迟,出手过重,杀了数头大妖,身陷困局,若仗着“冥河法相”一走了之,法相宗华山宗的弟子将无一幸免,回去后必受重罚,只怕师尊也未必顶得住左静虚雷霆震怒。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田嗣中看了冯人蓼一眼,见他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闷不吭声,显然已没了主意,三代弟子之首,居然是这番德性,华山宗也是后继无人了。但他转念一想,冯人蓼又哪里算得上中流砥柱,华山宗最出挑的嫡传弟子,都投入诸位长老供奉门下潜修,功法丹药任凭挑选,这次外出历炼的只是些寻常内门弟子,日后充其量为师门打点俗务罢了,根本没机会出头,可笑冯人蓼还自以为是,处心积虑跟他掰手腕。
在仙城大能眼中,法相宗宗子不过相当于华山宗一名内门弟子,田嗣中不禁长叹一声,催动冥河反卷,将众人尽数送出千里之外,心中尚存侥幸,正待脱身远遁,耳畔“嗡嗡”震响,直刺神魂深处,一时间头昏脑胀,眼冒金星。他强行一咬舌尖,借剧痛回过神来,扭头望去,只见一只穷凶极恶的六翅金蝉悬于空中,三对蝉翼振动氤氲血气,口器开阖,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三足金乌金南渡,六翅金蝉商结绳,这是弥罗宗主魏十七收服的两个妖仆,跟随他多年,修炼血气正法,神通非寻常大妖所能及,田嗣中审时度势,将心一横,决意拼死一搏,体内煞气鼓荡而出,化作一条冥河奔流不息。不想商结绳振动三对蝉翼,“嗡嗡”蜂鸣铺天盖地袭来,撼动神魂,令他心烦意乱,催不动法相,一身本事只剩三成。
一物降一物,没想到法相竟为六翅金蝉所制,眼看金南渡挟金乌真火呼啸而至,丝毫没有留手之意,他自忖难逃此劫,当即垂下双手高声道:“我与弥罗宗主是旧相识,带我去见弥罗宗主,有要事相告,听凭他处置!”
金南渡一声厉啸,金乌真火没入田嗣中体内,聚拢成拇指大小七颗火球,盘踞在窍穴要害,截断煞气,封禁法相,收拢双翅飞下地,化作人形。商结绳见状大为不满,他许久未尝过人肉了,尤其是神通自足的人修,加倍有嚼劲,忍不住嚷嚷道:“为何留他一条贱命?”
金南渡瞪了他一眼,喝道:“你这戆货,此人当真是主人的旧相识,眼下可万万吃不得,先带回去再说!”商结绳无可奈何,嘴里嘀嘀咕咕,怪金南渡以金乌真火伤人,尸身化为灰烬,什么都捞不着,白白浪费了许多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