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与婴儿车一样,也被斩做四五节,只不过地上没有一滴鲜血,那些蜘蛛就是从她被斩断的身体里爬出来的。
仿佛那些蜘蛛就是她的鲜血一般。
“离远一点。”年轻男子的声音再次在酒鬼耳边响起,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循声望去,只见数米外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提了一柄长剑,身上罩着黑袍,戴着帽兜,看不清面容。
酒鬼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他晃了晃脑袋,沉淀在身体里的酒精早已在三番五次的惊吓与冷汗中挥发掉大半,微醺的感觉反而很好的刺激着他的思维,让他很快回忆起,片刻之前,当他想趁着酒劲儿劫个色的时候,曾经吓跑一个路人。
那个路人就是这般模样打扮,只不过当时他手里没拎着那柄长剑。
“救…救命啊。”酒鬼仰着头,望着那看似高大实则瘦削的身影,喃喃着,声音极轻,他实在不确定这位路人会不会顺手把他也当做害虫斩掉。
见酒鬼一直傻乎乎呆在原地,黑袍男子摇摇头,伸手在剑身上一抹,长剑上便燃起一层淡黑色的火焰,而后那人将手中长剑四下挥洒一番,便有成百上千细密的火点落下,仿佛瓢泼大雨般,砸在襁褓、婴儿车以及那些四散奔逃的白色蜘蛛身上。
火焰炙烤时的吱吱声、蜘蛛们痛苦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地狱深处响起的交响乐,残酷中带了一丝解脱。
黑袍男子又看了酒鬼一眼。
“还不走吗?”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好奇。
酒鬼打了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不及道谢,连滚带爬,向老街尽头逃去。漆黑的火焰仿佛有灵,没有一缕缠到他的身上。老街上那些白色的晨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短暂而激烈的冲突,仍旧漫不经心的,缓缓的,在街面上流淌。
黑焰很快吞没了一切。
黑袍男子四下看了看,满意的发现,在晨雾遮蔽下,没有任何其他巫师注意到这场小冲突,便收起长剑,施施然拐过街角,很快便消失在老街深处。
……
……
贝塔镇北区港口。
负责街面巡逻的罗伯特·李沿着堤坝街,志得意满的缓步巡视着四周。
年初那场短暂而猛烈的黑潮,成为这位巡逻队长新的吹嘘话题,即便已经过去好几个月,那些曾经的‘光辉事迹’仍旧时不时从他嘴里冒出,灌进巡逻队那些新小伙儿们的脑瓜里。
比如临时征调第一大学的猎队;比如单身一人勇闯沉默森林,侦查黑潮与狂猎的规模,而且活着回来了;再比如著名的普利策女士对他的专访。
那份用他大幅半身照作为头版的《贝塔镇邮报》被巡逻队长整整齐齐的叠成四方块,塞在大衣口袋里,方便某些陌生的旅客能随时认识一位真正的英雄。
偶尔没人时,他也会抽出这份报纸,不厌其烦的打量着头版上那个严肃认真,目光锐利的警官。
就像今天。
晨雾弥漫,四下里一片安静,是个自我反省的好时段。
“那天应该打一条红色的领带。”罗伯特·李看着报纸上的照片,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中充满遗憾:“还有笑容……嘴角也撇的稍微用力了点,应该稍微放松一些。”
想到这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把头探过护栏,对着平静的水面,撇着嘴,试图在严肃与微笑之间寻找一个恰当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