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冷笑道:“桓振虽然有点本事,但他所有的权势,兵马都是桓玄给的,现在桓玄死了,他手下的旧部不是溃散就是投降,桓振是桓家宗室,想投降也不可能,但他手下人就不好说了,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跟那王康产和王腾之一样,斩杀桓振,提头来降。”
何无忌还是眉头紧锁:“可最近你也知道,各地的桓氏旧部纷纷反扑,这又如何解释?”
刘毅笑道:“那是因为桓玄当时还没死,他们还有希望,可现在桓玄死了,伪楚灭了,陛下重新即位,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还能怎么办?早点投降还可以保命,对抗到底死路一条,我们现在就是要借着清剿这些人,把荆州的粮草,军械这些战争资源收归已有,换言之,以后不能让这里再有造反的条件,明白了吗?”
何无忌点了点头:“还是小心为妙吧,道规先出发,我也做好准备,两天后出动去击灭巴陵的王稚徽,你率大军继续屯积于此,待机而动,如果有大股敌军,则我们三路会合,不要单独恋战,在荆州,我们需要不断的胜利,来稳定这里的人心,这点,我希望希乐你能明白。”
刘毅微微一笑:“如君所愿。对了,你拿下巴陵之后,可以让孟怀玉率一军去接管岭南,交州那里,再让杜慧度带着他的部曲,配上一两千荆州降军过去就行了,我们来之前就商量过的,杜氏一向忠于大晋朝廷,交州,就暂时让他们家多管上几年吧。只是广州的吴隐之,那可是桓玄亲手提拔的,虽然此人有廉洁之名,但是广州,不能让他再呆下去了,识相的话主动辞官走人,他要是不肯走,就让怀玉把他全家装在囚车里运回来。”
何无忌笑了起来:“广州那里可是有个贪泉啊,据说再廉洁的人到了贪泉,一口贪泉水喝下去,也会变得跟那刁逵一样贪婪,不知道我们的吴刺史,现在有没有喝那贪泉水呢?”
广州,郡治,南海,西北二十里,石门山,贪泉。
一个五十余岁,干瘦清高的老者,一身缮丝长袍,独坐泉边的石头上,看着这道从两山之间,奔涌而出的清涧,对着身边一个三十余岁,吏员打扮的文士笑道:“王法曹,都说饮了这贪泉水,人就会变得贪婪,放弃所有的原则底线,你说,这是真的吗?”
说话的,正是新任的广州刺史吴隐之,自从桓玄进京后,任命此公为广州刺史,已经快一年了,但广州路途遥远,吴隐之又水土不服,是以到任在路上就走了半年多,现在到任,也不过半年之余,刚刚适应了本地的饮食起居,就开始走访起郡治周边,体察民情了,而今天,正好带着手下的一些吏员来到石门山一带,看到这贪泉,也不仅感慨万千。
这位被称之为王法曹的文吏,正是曾经在建康城中党附司马元显,显赫一时的开国丞相王导的曾孙,王诞是也。身为顶级世家的子孙,也曾经身居高位,却被流放到了这里做了一个管法曹的小吏,这心理上的落差,一般人是很难承受的,不过想想自己能留得一命,还是靠了王皇后的求情和交易,倒也释然了,这半年来,王诞在此地也是恪尽职守,勤于公事,把刁逵在任以来弄得一团乌烟瘴气的刑狱之事,也大有起色了,上下吏民,无不肃服。
王诞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最贪的,永远不是这些泉水,而是人心。如果心存公义,廉洁有操守的人,到哪里也不会腐败堕落的,反之,是那些本就居心不善,想要用手中的权力给自己谋私利的人,无论隐藏得再好,也终将会暴露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