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帐内只剩下这几个人后,拓跋珪长叹一声:“这一场败仗来得太及时了,自参合陂以来,我们胜得太多了,无论是兵是将,都非常地骄狂,以为灭燕只是举手之劳,只有这样的败仗,才能让他们清醒一点。张先生,你说得不错,燕国还是有很强的实力,灭燕非一日之功。”
张衮淡然道:“陛下一直想一战灭燕,可是臣和崔侍郎的意见一致,那就是河北非一战可取之地,这次我们出兵河北,扫荡燕国的各州各郡,燕国的生产,给我们完全摧毁,而他们的民众百姓,除非逃入这几个大城外,多数归顺我大魏,以臣愚见,现在不如见好就收,带着缴获的粮草辎重,掳掠来的奴隶们,回到并州或者是漠南,方为上策。”
拓跋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我们这回可是动员了草原上有史以来最强的力量,四十余万大军,举族南下,只是为了掳掠这几十万的百姓?”
崔宏摇了摇头:“不,更重要的是,摧毁了燕国的战争潜力,燕国虽然是鲜卑铁骑取天下,但他们久在中原,已经跟汉人的区别不大了,粮食,人力,才是他们立国的根本,现在是秋收季节,我们的出兵,让燕国今年颗粒无收,而为了养活逃进城的上百万汉人,又要消耗他们大量的存粮,所以,现在我们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撤回,是最好的选择。”
张衮跟着说道:“是啊,而且我军步骑四十余万,消耗也是巨大,在草原或者并州时,还能靠着后面跟着的部落的牛羊来维持后勤军需,可是现在我们深入河北,部落都在草原上,已经无法再给我们支持,燕军这次早有准备,早早地把各地州郡的府库存粮都收进了三大都城,我军虽然攻取不少地方,但没有得到什么粮草,现在消耗日益增大,只怕再打下去,我们的粮食供应,会先出现问题。”
拓跋珪看向了安同:“安大人,你也是这样的看法吗?”
安同勾了勾嘴角,说道:“从后勤上说,两位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是这回我们出兵,拉上了几乎所有漠南草原的部落,是向他们允诺过,会让他们永远地迁入中原花花世界,不受草原风沙之苦的。现在我军出兵河北,几乎一无所得,相反还打了大败仗,在这个时候若是退兵,只怕各部会生出异心,陛下这些年在草原征战,获得的威望,有毁于一旦的风险。”
崔宏的眉头一皱:“可现在打下去,胜算不高,燕军据坚城防守,兵精粮足,就是等着我们攻城呢,邺城之败,固然有奸细使坏的原因,但是我军暂时不具备强攻大城的能力,才是此战失败的根本,如果改攻城为围城,那我军数量众多,后勤困难,只怕会先撑不住。”
安同冷冷地说道:“崔先生和张先生都是河北大族啊,现在两军相持,拼的就是意志和决心,你们这些汉人的河北大族,总不能袖手旁观,无所作为吧。”
崔宏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张衮连忙说道:“陛下,安大人只怕对河北的情况不是太了解,我们河北的汉人世家,上次邺城黑火之战后,就给慕容氏多方打压,剥夺了大多数的特权,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会不远万里地投奔你,现在我们不是不想助大魏,而是没有这个能力,还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