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暖
“他杀莫将军,也是个即将交换俘虏的信号。”聂云难掩对莫如的惋惜,“她以一命护了万余麾下的周全,果然一个将军在哪里都抵得了万余人。”
“两个。”曹王纠正说。从莫如牺牲的那一刻起,莫非便也只是个行尸走肉。没有感情的细作最可怕,就跟昔年的战狼一样。
“是。”聂云眼一热。
敌我双方都对西夏大势预判精准,随着蒙军败报和盟军捷报频传,触礁的谈判重启,短短一个二月初二,曹王就循序渐进讨要回四次共计两万战俘,盟军这里也陆续放出西宁、宣化之战几乎同样多的蒙古兵。是夜,却又谈不拢,原因无它——想讨林陌、速不台、者勒蔑?可蒙古军手里没有同样重要的盟军将领,所以他们心虚到连尸首都算上、拒绝归还以百千倍抵算的活着的寻常兵卒。
以尸首来充活人,换往常,可表示对战将尊重;但今次,尸首不能和活人等价,一来不能惯着成吉思汗屠杀,二来不想越风郭蛤蟆忧吾思的坚持成泡影。
“原来曹王对亡者竟弃如敝履?可别寒了三军将士们的心。”成吉思汗首次与曹王在逍遥峰下正面对峙,只觉他敢深入敌营谈判真是魄力不减当年,可到底是比昔年镇压北疆时苍老太多两鬓斑白。
成吉思汗原想看到这个年少时的偶像骑虎难下颜面尽失,谁知曹王仍然还是那个曹王,直接把者勒蔑拎过来,以几乎无赖的口吻说:“那就也砍死他们可好?”成吉思汗当时就怒火中烧,话语权却因为林阡的关系在对面!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用近万俘虏,交换了沙峰之战以前被林阡掳走的几大悍将和林陌。
在场的十二楼之四不忿大汗被驳斥和逼迫,其中一人操一柄“欺胡六”,竟趁曹王不备,突然背后袭杀。曹王虽然年迈,身手却仍矫捷,单凭劣剑亦能攻守兼备,返身以第七剑境“翔游山海,背负青天”将其制衡,独孤清绝陪同在侧“残情”瞬然出袖,剑神紫气夜冲天,排空驭气奔如电,登时把准备结阵围攻的另三楼一同震开,饶是如此他俩也觉相当吃力,越风李君前先前压力几何可想而知。
“这是要决死么?!”聂云怒喝之际,在场双方剑拔弩张。
成吉思汗淡定摇手示意,十二楼方才退下,却还不忘羞辱:“王爷廉颇老矣,还需宋将帮忙。”
“他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剑圣,可接替我。”甚少有人还记得,曹王和独孤清绝,曾是掀天匿地阵的对手。想不到如今,竟也并肩作战。
“接替?是取代吧?就像林陌,取代你在曹王府的地位一样。完颜永琏,那么多旧部,都不听自己,心情如何?”“谁教他亡国时光顾着自己能活,竟对南宋的死敌卑躬屈膝。”“也是绝了,为了投降,亲手杀了宁死不降的小曹王,落了个无子送终的凄凉晚景!”十二楼还在那边自说自话,妄图看见曹王气急吐血的样子,可惜却和他们主子一样失望地看见了曹王的泰然自若和笑容满面:“可说完了?”
十二楼面面相觑、一时走神,刷一声被曹王隔空扫宕、苍劲剑气连斩过四幅衣袖,十二楼全然呆若木鸡,那正是冥灭剑法第九层“远引若至,临之已非”!
唯恐独孤清绝紧随曹王动剑,蒙古军有高手上前要救十二楼?曹王循声立即绕步回刺,一左一右掣电万变,翻手崩城毁壁,覆手地尽天穷,来者无从闪避皆头破血流,定睛一瞧,原来左边是莫非右边是完颜瞻,那可真没打错!
“这一剑,是弃暗投明如你,欠莫将军;这一剑,是背信弃义如你,欠黑水镇燕所有战死同袍。”曹王目光如炬,叙述恩断义绝,“今日我是使节,用的是剑,来日,可就要化刀了。”
他说起刀,谁都倒吸一口凉气。
闻刀色变,是因林阡。遇上那疯魔饮恨刀,至少丢一半武功,生不如死。
完颜瞻尚且含泪不吭声只是直直盯着他,莫非倒是知道辩解:“何为暗,何为明,你这老儿,如何懂我断絮剑的宿命!”
“何为剑,何为刀,何为侠,何为忠,何为义,何为情,何为道!决战之日,候汝等答!”曹王不怒而威,全体都成了被他数落和指教的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