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这么久,她哪次不是这样安静地在一隅奉献着自己?吟儿既是心疼又是悔恨,适才拼尽全力,还是没能完全保护好她!经历了茂巴思和金军杂碎们引起的凶险,轻舟她终究还是受了过大的惊吓。此刻吟儿发现她额头滚烫还呓语“主公没事就好”,知道她病情愈发严重恐怕有性命之忧,即便如此还在想着林阡……吟儿不由得抱紧了昏迷的她含泪命令:“轻舟……他好不容易才被我们盼回来,你可要答应我,不准死。”
适才吟儿一见面就对轻舟问长问短,问的是为何从静宁远赴定西、还大胆地不带何慧如在身边保护?
其实吟儿早该猜到答案的,因为轻舟念着林阡生死,却又怕慧如的抽调影响静宁平衡,轻舟她念着林阡的基业。
据说慧如原先是不同意的,慧如笃定地说,王只让我保护你一个人,寸步不离。轻舟却劝服了慧如,只用了一句话:“我去他身边,不危险。”
林阡迷迷糊糊站起身,突然望见还没被清扫干净的满目疮痍的战场,以及那个一见到他起身就晕死在地的轻舟,大惊之下一蹶不振,颓废地立刻又跪倒在地,连连用头对着地撞:“我!我又杀了好多人!!”
盟军众人全是意料之外、呆若木鸡杵在原地,这才知道,其实他们的主公还不能教人完全松一口气。疯疯癫癫的他,作战时是个嗜血怪物,醒来后却只懂得消极自残。前者不配为人,后者不愿为人。
“我们该如何将这样的一个他,带回去,领导盟军继续抗金……”这样的意识顿然浮现在辜听弦等人的心头——林阡他虽活着,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他的战力虽能为盟军克敌制胜,他的魅力却不可能再一如既往地凝聚人心,不远的将来他会给金宋疆场带去怎样不可思议的意外?一切皆有可能。
盟军原本是同一个决心,要带主公回去,可带回去之后,怎么把他已然远走的神智唤回来?原来,那才是重中之重,而且还难于上青天……
吟儿照顾轻舟到午后,总算见她病情稳定,那时才有空来为林阡担忧。
是的,这些问题盟军回避不了,林阡也逃避不得——“主公今次绝境空前,不仅入魔很难清醒,而且弑母身败名裂……”“盟军所有人都和他们的精神领袖绝对互信,但那是和一身正气心系天下的林阡绝对互信,不是与现在或未来那个六亲不认罄竹难书的灭世狂魔……”
而现在,第一步还没迈完,离成功还有很长一段路:林阡他怎么也清醒不了,活脱脱一个渊声第二。
果然不出所料,这短短的一个上午,虽然已被赫品章和徐辕劝过,林阡却死赖在洞窟的石板床不肯下来,真的像冻得粘连在那石板上面一样,若是硬生生拽能拽下来一层皮肉。
赫品章在床边一边拖着他手臂一边动之以情:“主公,昔年品章对您说,要帮盟军杀多少敌人、为主公开辟多少疆土,才赎得清自己对盟军犯下的罪……主公,品章还没赎完,您醒过来看看啊!”林阡听得伤感,以为自己在睡梦中,于是努力把眼睛瞪大好几次,却都没有如他所说的醒过来:“不对。我醒着啊……”
徐辕则一边用力按在林阡肩头一边晓之以理:“人无完人,会建功也会犯错。主公,徐辕也曾想正义凛然,奈何毁誉参半也罢,是非曲直留待身后再议。今时今日,家国大义,你双肩不够扛,还有我们帮。”林阡听得难受,肩膀被他压得太疼:“什么扛不扛,你再用力些,是要我扛你?”
如是,典型的鸡同鸭讲……
林阡向盟军传递出来的意思非常简单,坚决不合作:“老子要住山里!”
正当徐辕、赫品章等人都失落至极时,林阡却忽然满足地一笑,示出一个他们所认为的转圜:“你们老大是我的人了,留下来与我做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