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霸愣在原处:“阁下如何认得在下?!”宋贤心道:笨蛋,当然是方才听到的。但表面却拱手谦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纪无霸听人称赞,自然心情畅快,飘然欲仙:“贤弟贵姓大名?”“免贵,姓杨,名寿全。”纪无霸恭道:“原来是寿全弟啊!相识有缘啊!等我们把事情办完,再请你寿全弟畅饮几盅!”
宋贤他眼光重新瞄向冰儿,从袖中摸出最后一件家当来,狠狠敲打、不,是钉在了桌上!纪无霸见那黄灿灿的金子,像几世没有见到过般目瞪口呆,宋贤故作粗犷道:“今日有幸结识兄台,何必为了一个娘们坏了把酒言欢的兴致,纪兄,这锭银子,我替他们还了,够不够,让他们快快滚蛋,别继续在这边碍事!”
宋贤总算摸清了这纪无霸贪财的脾性,纪无霸也果然中计:“贤弟豪爽!好,既然贤弟出面,我就给他一个面子,戚老儿,还在这里碍手碍脚做什么?!”
戚老儿和冰儿不知宋贤用意,神色惊慌地走了。纪无霸收到金子立即就同宋贤称兄道弟,敬酒阿谀,谈天说地,宋贤强忍厌恶同他对饮,喝得几盅,寨那头又行来一辆马车,轰隆隆吵得很响,纪无霸和宋贤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美貌少女下马而来,那女子脸蛋洁白细腻,扎了两条长辫,年纪还不大,她一进寨,立刻赢得众人眼光的青睐,纪无霸当仁不让,一直盯着她坐在邻桌中年人面前并叫了一声“爹”才缓过神来,满脸通红对宋贤道:“这娘们够标致,比那贱人美得多啦!”
宋贤一笑:“怎么?纪兄不是很喜欢冰儿的性格么?还说她做定了压寨夫人!”纪无霸“呸”了一声:“女人么!要一个有一个,一天一换都行,这小姑娘可就对上我纪大爷的口味了!”宋贤冷笑道:“纪无霸,久仰你大名,知道你是这种欺压老弱,贪财好色之徒,果真如雷贯耳!”话毕掀翻了桌子,酒坛、饭菜洒了一地,也溅了这毫无防备的纪无霸一身,纪无霸大怒,随从纷纷举棒而来,宋贤冷道:“你们是一个个上呢?还是一起找死?!”纪无霸气道:“好啊,原来是找老子的碴!打死他!”
一人应声持棒上来打他,宋贤身一晃,握住棒,稍一用力,夺过来抛在地上,反手一拳击在那人心口,几乎不用吹灰之力,见第一人捂胸趴下,第二人有些害怕,好容易壮了胆子,宋贤轻轻一移,好比探囊取物般,简简单单就从他手里夺来,那人还没意识到兵器被抢,突然眼前一片缭乱,定睛一,原来对手正在舞棒,刚明白那是自己的棒子,已经被对手一棒捶了下去,剩余两个胆子更小,不战自退,纪无霸怒不可遏:“一群吃白饭的!”
围观的聚满了客栈,见纪无霸被激怒,知道他是独霸一方的流氓,都有些担忧这个来历不清的小子自不量力,却他微笑着将棒一丢:“纪无霸,文斗还是武斗?”纪无霸道:“你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能打得过这群饭桶又如何,不过女人一般花拳绣腿,软绵无力,也只能文斗!”宋贤一笑:“那好。”说着即刻解下配剑晃过纪无霸对着他屁股狠狠一抽,纪无霸见了也躲不开,“哎哟”一身扑倒在地:“你说文斗,干吗打我屁股?!”
宋贤一笑,狡辩道:“唉,不能说‘屁股’这么俗不可耐的词,我所意义上的文斗,就是在比武过程中要讲话文明文雅,所以,我刚刚打了你的腚!”
方才进寨的少女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纪无霸恼羞成怒,抽出匕首来杀他,他哪里是宋贤对手,宋贤握住他手腕一打,那匕首随之落地,宋贤即刻一拳打去,纪无霸赶紧对接,不到三招,连没武功的都出胜负已分,纪无霸不肯罢休,死缠烂打,少女宋贤拳法虽然稀松平常,也不是一般人就会的,断定他绝技并非拳法,忍不住念出声来:“这招是仙人指路,这招是乘风破浪,这招是中流击楫,各大门派都有啊,爹能出他绝招是什么么?”
宋贤听她识得这些招式,显然是江湖中人,心下奇怪,那纪无霸被逼得连连倒退,不一刻已经打出寨外,顺着滑坡滚下去了,众人这恶霸出丑,纷纷叫好,宋贤听那少女悄声道:“那坏人最后一招不知用的是什么……”宋贤笑道:“用了一招望风而逃外加四脚朝天。”
少女一惊,与他四目相对,不由得又避过头去,满脸绯红,女子的父亲推了推她的肘,她才犹豫地站起身来,走到宋贤身旁:“公子,我爹想请您过去一叙。”宋贤点点头随她过去,那中年人示意他坐下,轻声道:“方才见了公子身手不凡,还不知公子真正的姓名,应该不是随口胡诹的杨寿全吧。”
宋贤笑道:“前辈眼睛真是厉害。”中年人摇头笑道:“可还不知公子究竟是何门派,来自何处?”
宋贤哦了一声:“在下来自山东。”沉思:金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赶来夺刀吧,就算是,亮明身份吓吓他们也好。打定主意:“姓杨名征字宋贤。”父女二人皆惊,少女叫道:“宋贤哥,原来是你啊!”宋贤也一惊:“你们是……”
少女喜道:“我是阿荃啊,宋贤哥,你救过我一命的,还记得么?”中年人点了点头:“不错,除了杨宋贤,还有谁用这种先礼后兵去戏弄别人?”
宋贤先是一愣,听到这名字恍然:“阿荃,哦,你姓沈,大名叫依然是吧!”女子喜道:“宋贤哥就是宋贤哥,大名小名全都记得!”
宋贤得遇自己人,高兴不已:“那这位是沈望沈前辈了?!”沈望微笑。
这沈望原来是黔州沈家寨抗金义军的首领,短刀谷、红袄寨多年的合作伙伴,沈依然是他的掌上明珠,幼年时期,沈依然做客山东时,宋贤曾经救她一命,沈望自然感激,没料到饮恨刀一事,促成了他们重逢同行。
沈望与宋贤皆知,从江洋道往西会越来越险。险的不是点苍本身,还有那惊人骇人的云蓝师徒和关于神秘的云横山庄近年来在江湖上的各类传闻……
连日来,江洋道上川流不息的基本上都是江湖人士,找双刀的有,夺双刀的也有,沈望站在道旁,轻声道:“又要拿银子行贿了!”
宋贤一笑:“逼不得已,我的银子也花完啦。”沈望一抖行囊,所剩无几:“点苍山出名就出在神秘这一点上,云蓝神秘,林念昔神秘,连那云横山庄也是无踪迹可寻,要想进去,只得等山庄里面人出来,因此江洋道赚了不少,这个寨说林思雪来做客,那个寨说翟小桦来玩,江湖人士为这些贿赂了不少,可什么都没见着。”
正说着,身后走过一个大汉:“老子又上当,那乌云洞说什么林思雪的好朋友的弟弟的侄子的弟媳妇的女儿去他们那做客,害得我摸清了守洞士兵的口味做了一大堆好吃的去,结果还被打了群架!唉!”再有人道:“我不也是!紫霞寨更他妈的毒!说林念昔夺了双刀从他们那里过去了,我们全体行动去那个寨,就我一个活着回来……”
沈望忍不住笑:“居然还有更惨的……”宋贤呵呵笑着:“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咱们抗金义军不会也毁于赂秦吧。”沈依然义愤填膺:“干吗咱们要降低身份去贿赂,咱们有武功,不怕他们啊!”沈望叹气:“不然怎样拿到双刀?江洋道上的人要不未开化不讲理,要不穷凶极恶,即使以武胜之,也未必心服,届时双刀更难找到。”
宋贤点头:“何况这边混杂了不少奸贼,武功不露是上策,如果不被金人认出盯上最好。”沈依然仍旧不服气:“丢了尊严换得了什么?失了大的,小的也未必到手。”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望慈爱地着她,杨宋贤亦说:“阿荃,你还不懂江湖。”
宋贤转头沈望:“阿荃的性子很像我结拜大哥,如果他在,一定主张硬闯。”
沈依然来了兴致:“是么?他是谁啊?”
宋贤道:“他叫吴越,为人中规中距的很,有违道德的事情一概不做,才不管江湖凶险呢!”
进了江洋道,似乎与世隔绝,外面的江湖怎么也听不到。宋贤等人在道上周转了十几天,哪里知道大伙儿正在不远和蓝家抢刀?
终于等到信差,带来林胜南十几天前写的信,说饮恨刀已经找到了,宋贤不禁大呼倒霉,沈望疑道:“为何不用飞鸽传书?”
那信差道:“事情机密,胜南说一定要亲自送到杨当家手里。他说时间上不会有问题,主要是不能让金人发觉插手。”
宋贤向沈望解释道:“嗯,他说的‘胜南’是自己人,是我结拜的二哥。”
宋贤当下收拾行装,往皇城方向疾驰,但是就在半路,遇见一个稍带憔悴的黑衣少年,虽然神色抑郁,宋贤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胜南!”
对,是胜南!可是他很少见这样落魄啊!就算过往经历坎坷,也从来没这么失落过。只听胜南轻声道:“别去大理城了,准备合力对付点苍山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十几天里面的事情,说也说不清。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