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怎么进来的?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塔有九九八十一层。
她沿着陈旧的楼梯往上走,已蒙了浅浅一层灰,周围落针可闻,她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声源。
直到第八十一层。
柒安困惑的看着星罗棋布的虚空之中,最中央的星盘之上供奉着一盏灯。
烛火竟是奇异的蓝色,像从冰川中生长的颜色。
明明灭灭,十分微弱。
被风吹着晃。
柒安感到命运的指引,一步步朝着琉璃盏靠近,意识一片空白。
恍惚间,像是听到一声长叹。
星空下,九尾狐抬起前爪,雪白的身形站起来,搭在祭台边沿,狐耳清透柔软,一簇蓝色的火焰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晕染出虔诚的颜色。
很多画面杂乱无章,涌入脑海。
似乎是九重山上,寒月当空,桃花微雨。
屋子里,半张残卷未尽,道不完荒唐事。
寻着一抹昏芒的灯火,看见神明倚在床头,闭着眼,模糊里,那一身白衣如清雪,高不可攀,眉眼慈悲却冷漠,不同于以往的秉公执法,那眼尾上挑着脆弱绯靡的艳色,令人心神悸动。
他的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
风在吹,烛火在摇晃,有人慢慢靠近他,颤抖着仰头吻上他的唇。
呼吸交缠厮磨。
柒安心头猛地跳起,却看不清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怎么敢……怎么敢亵渎神明?!
谁的泪滴落。
她听到有人在念。
“师父……”
怀了诀别。
九条尾巴,寸寸断裂。
画面一转,千夫所指,无数道身影,没有脸,手持长剑,对准一个人。
“砰!”的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让柒安从梦境中醒来。
她睁开眼,看到打翻在地的琉璃盏,蓝色火焰愈发微弱,同时她感到一阵阵刺痛,仿佛有人在撕裂她的灵魂。
“好疼……”
“好疼……”
那天晚上,柒安发了一场高烧,烧的浑浑噩噩,竟是催化成人形。
那时是容钰在照顾她,她刚好在神明怀里,显现出最赤-裸的模样。
十八九岁的少女,蜷缩着,颤栗着,青丝与雪背交缠,泪珠盈盈,面容泛红,媚骨天成,致命的纯良与妩媚交缠出狐狸本性的欲色,在迷乱的夜。
她哭着跟他说好疼。
容钰停了一瞬,用棉被将她裹好,不知以怎样的心情说道:“别哭。”
他的声音压的低冽。
后来柒安烧糊涂了,睁开眼睛模糊看到一个白色剪影,分不清是几世的执念,她沙哑喊了一句:“师父……”
少女勉力撑起身体,柔软无骨的手指碰到他的唇。
原来神的体温也是冰凉的。
明月下,神明低眉浅颂,握住她的手。
后来发生了什么,柒安就说不清,清醒之后总之觉得是冒犯。
不太敢问。
这次是她闯了大祸,也不知那琉璃盏到底封存了什么秘密。
怕他把她赶走。
只是容钰只字不提,罚她每日抄一百遍清规。
累得柒安苦不堪言,刚化成人形就遭到这种事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