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状,比他平生所见、所闻、所行的任何死亡,都要凄惨。
云澈从空中降下,逸动的黑发黑衣上不染丝血。
轰!
轰!
暝鹏老祖的一双巨翼一前一后的坠下,震起百里血尘,而云澈下落中的身躯方向陡转,五指成抓,直取陨阳剑主。
此刻的陨阳剑主的状态,基本可以用肝胆破裂来形容。
面对忽然迫近的云澈,方才剑威凌天,身为东界域剑道第一人的他,出剑的速度竟是格外的缓慢艰涩,所释放的剑意,更是混乱不堪。
云澈曲张的五指与陨阳剑碰撞,却没有哪怕刹那的阻滞,陨阳剑……陨阳剑域的核心魔剑,在云澈的爪下如脆弱的冰晶层层碎断,从剑尖到剑身,再到剑柄。
咔咔咔咔咔咔……
云澈手掌所至,碎刃崩飞。随着剑柄也完全碎灭,云澈鹰钩般的五指已抓在了陨阳剑主的手腕上,“砰”的一声闷响,陨阳剑主的衣袖崩成碎屑,他的眼瞳也猛然失色。
“你真的以为自己配当我的对手?”
他的耳边,传来云澈的低吟,每一个字,都是最冰冷不屑的嘲讽。
面对云澈爆发的实力,他和暝鹏老祖,两大十级神王竟如此的卑微不堪,回想先前的言语……那竟是他们这一生说过的最滑稽不堪,最羞耻无知的笑话。
陨阳剑碎,粉碎的亦是他秉承一生的信念,随着云澈五指的张开,他的身体如一断朽木般向后倒去,重坠在地,双目看着昏暗的苍穹,却是一片空洞,毫无色彩。
直到死,他都不知道云澈是谁,又为何如此恶毒狠绝。
云澈一脚踏地。
“轰”的一声爆鸣,陨阳剑主所在的空间直接化作漆黑的齑粉,威震东界域千年,被无数玄者仰望的第一人,就这么被如此轻易、彻底的碾杀,陨阳剑碎,尸骨无存!
云澈说过,他只有一次机会,不臣服,便唯有死!
呼……呼……
寒昙山脉的气流彻底的乱了,大大小小的风暴混乱的席卷着,那一阵比一阵刺鼻的血腥气息让见惯了死亡的玄者都全身瑟缩,胸腔翻江倒海。
东方寒薇拼尽了所有的意志,才勉强没有昏厥过去,但她的脸上却是惨白的看不到一丁点的血色。
她年纪虽小,但身为东寒公主,她亲眼目睹过很多次的死亡,但,她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死亡……明明可以轻易诛杀,却撕其双翼,再摧毁其躯,让血雨淋山;明明已死,却毁其尸身,连一丝骨屑都不予留下。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享受这种残虐暴凌的……魔鬼吗!
两大十级神王被一人碾杀,本该惊世骇俗,撼声连天,但,弥漫在寒昙山脉,呈现在所有人脸上的,唯有恐惧和颤栗……暝鹏老祖和陨阳剑主的死,绝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噩梦,而是所有在场,亲眼目睹一切之人的噩梦。
这一刻,他们都隐约看到,一股无比森然可怕的阴影,黑压压的覆在了东界域的苍穹之上。
在被染成浓血色的寒昙峰顶,云澈缓缓转身,在他目光扫过的那一刹那,八大宗主、太长老如被毒刃刺魂,身体全部一抖。
噗通!
暝枭猛的跪地,双膝砸地的力度之大,几乎要撞碎膝盖,他的头颅也重重砸地,整个上身完全贴在了铺满他老祖之血的土地上:“暝鹏一族,愿誓死追随尊上,从今日开始,尊上之命,便是我暝鹏一族的天谕!”
他的姿态卑微到不能再卑微,将自己的尊严当着众人之面主动抛到了云澈的脚底,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却字字震耳,唯恐云澈无法听清。
豺狼面对虎豹尚有一搏之心,但蝼蚁面对凶神……抗争?那只是最无谓,最愚蠢的笑话。
何况还是如此凶戾残忍的凶神。
本就意志濒临崩溃的众神王在暝枭的起头之下,信念终于全线崩塌,他们全部跪地俯身,在颤抖和瑟缩中喊着他们从未说过,也做梦都未曾想过会出自自己之口的臣服乞语……
寒昙山脉,人影、玄舟都是那么的安静,今日,他们眼睁睁的看到了两个十级神王的临世,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转瞬破灭。
天空黑云涌动,东界域变天了,彻彻底底的变天了。
八大神王,像是八只被刺破胆,打断腿的豺狗匍匐在云澈身前,没有云澈的言语,他们别说起身,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纵是以往面对大界王亲临,他们也没有如此卑微过……因为至少,作为东墟界的主宰和规则制定者,大界王不会毫无缘由的忽然将他们残忍虐杀。
云澈漠然看到他们,没有丝毫快意、得意之色,他低声道:“记住,你们的忠诚,只有一次!”
“从今日开始,你们谁若有丁点的忤逆和异心……你们会知道下场。”
他的音调未变,亦没有任何的气息释放,但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所有人心里像是忽然被种下了一头恶魔,一种无声的恐惧从他的灵魂深处直蔓全身。
他并非只是在单纯的威慑……如今的他,最恨的便是背叛。
暝枭本就极尽卑贱的身姿生生又低了一分,诚惶诚恐的道:“尊上饶命之恩,暝枭永世不敢忘,更不敢有任何异心,今后敢触犯尊上者,便是我暝鹏一族的死敌。如……如有违背,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