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婕笑了:“忧国忧民的事,夫君不是一直在做吗?从神臂弓,到三眼铳,从灭倭国,到收吐谷浑,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天生就是忧国忧民的英雄,为何不敢承认?”
李钦载揉了揉脸,神情有些疲惫:“我不想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因为站得越高,我的人生会被这些东西彻底绑架,说到底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只是纯粹地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的悲苦,我或许偶尔才会发一次善心……”
“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坐视了,它决定了太多人的命运,大丈夫有所必为,我只能选择插手。”
黑夜里,崔婕的眼睛里倒映着月光,像黎明前的启明星。
“夫君是说天子封禅的事吗?”
“是。”
崔婕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夫君会有危险吗?”
李钦载迟疑了一下,道:“眼下没什么危险,夫人放心。”
月光透过窗灵,映照在床榻上,李钦载依稀可见崔婕的神色间仍有些担心,于是搂紧了她笑道:“为夫我在吐谷浑经历过千军万马,我都活下来了,如今这点场面实在不够看,夫人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明日我要带弟子们出门几日,家里的事便拜托夫人操持了,荞儿还小,让他留在庄子里,夫人多监督他的学业。”
崔婕嗯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却见李钦载已是睡意朦胧,翻了个身竟已睡着了。
月光下,崔婕叹了口气,随即纤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又露出甜甜的笑,抱住李钦载的腰,也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学生们在村口集合。
按照李钦载的吩咐,每个学生的穿着都是寻常的麻布短衫,腰间也只是随便系了一根布带,身上不允许佩戴值钱的饰物。
除了几十个学生,还有近百名庄户,他们自觉地排在学生后面,众人静静地看着人群前面的李钦载。
李钦载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下令出发。
庄户们都是粗人,没什么娇贵的性子,李钦载却受不了这份苦,早就提前让人准备了十几辆牛车马车,百余人坐上车,一路晃晃悠悠朝蒲州进发。
两日后,众人终于来到蒲州城外二十里的一处工地上。
众人下了车,一脸新奇地看着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
工地占地约百亩,无数青壮正在搬运石块,夯地打基,穿着官服的官员手执图纸,正在与工匠商议着什么,远处炊烟鸟鸟,近处尘土飞扬。
李钦载都有些吃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古代工程的样子,在这个完全依靠人力的时代,成千上万人聚集在一处,做着同一件事,场景很震撼。
一名官员上前,打量了李钦载一眼,道:“你们是……”
李钦载笑了笑,道:“我等是渭南县甘井庄的青壮,奉渭南马县令征调,庄子一共一百二十二人,来此听候官上吩咐。”
官员掏出一份名册,仔细找了一番,找到了渭南县甘井庄的人数,核对一番后,便用笔在名册上划了一道,然后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让李钦载组织青壮去搬运山石。
官员安排过后便离开,身后的李素节等弟子们惊愕地看着李钦载。
“先生,咱们是来做苦力的么?”李素节讷讷道。
李钦载微笑:“难道是请你们来野炊露营的?”
李素节看着满头大汗的劳力们,脸色有点苍白:“可是……为何要弟子们做苦力呀?”
李钦载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们出身富贵,偶尔尝尝人间疾苦不是坏事,乖,去干活吧,别逼我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