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幽幽道：“我只是路过……”

“你想得倒美１司玉安勃然大怒：“我只是让你们同辈之间多交流剑术，修行探险什么的带带霜容，你做什么春秋大梦？１

“那你为何鬼鬼祟祟，匿行剑阁山门，难道不是想偷袭我？”

听起来是非常简单，但斗剑可没有留手一说。历来折剑殒命于此者，不计其数。剑阁修士视以鲜血染剑匣为荣耀，动辄搏以生死。

石门上有斑驳的剑痕，未留半点剑意，像是顽童随手持剑的涂鸦。但真正的强者可以感受到，这上面每一道剑痕，都是绝世的剑客留下，只是其中剑意，都杀进了天地剑匣中，才空留此痕，空余此形！

造访剑阁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尤其是司玉安一声不吭，他还得自己主动报名递贴，在剑阁弟子警惕且戒备的目光下，一关又一卡的经过。

“岂敢。”司玉安的声音道：“是我不知有没有得罪你。”

姜望长叹一声，拱手道：“阁主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吧！像现在这样说话，实在令我不安１

司玉安已经摆出了静修的姿态，也懒得说话，随手拿一枚剑形小令，丢了过去。

“瞧您说的。”姜望坚决不顶嘴，有错就改，没错也硬改：“我才二十出头，哪有资格跟您较量呢？”

所谓天地剑匣，其外观乃是一柄巨大的、横在山台广场的石峰剑。其内中空为剑匣，藏有剑典千万部。其本身为剑，又以天地为匣。

谁敢说青史第一真不通谋略？

随手一计，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也不讨好了。

姜望诚实道：“我要去祸水修炼一段时间，还会路过剑阁，躲也躲不掉的。”

“所为何来？”

它绝不给人锋利的感受，山上风雨，令它的剑形有些圆润了。

野径无人，秋风荒草。

这当中却是“古今剑魁皆问剑于此”的天地剑匣最为有名。

姜望身形一纵，立马后退千余丈，但这根茅草如影随形，仍照双眸。

整个剑阁，可以说除了宁霜容之外，他全都得罪了。哪里有好脸色看。

姜望上次过来，就很想试一试。但因为向前的关系，先与司空景霄对上，又挑衅了无心剑主，更是威吓了司玉安……也就熄了念头。

姜某一生不输于人，不是你司玉安想使唤就能使唤的。

但在下一刻，他抬起的靴子滞在半空，一时不敢落下。

司玉安的声音略略抬起：“姜真人路过鄙宗，司某若不识趣地出来迎接一下，恐今日见殴。”

至少不能白使唤！

堂堂青史第一真，岂能白来剑阁一趟？

他飞速离开山顶，脚踏栈道无声，目标明确，直指天地剑匣。

路上偶有剑阁修士阻拦，他也不说二话，只将司玉安给的令牌一举，凭此畅通无阻。

姜望一点就通：“若有结伴探险之时，我也会好好照顾宁姑娘的。不必您说，我们本就是道友１

剑阁三境，乃众生剑阙、天地剑匣、岁月剑阁。

姜望遥看一眼，脑海中是数不清的剑客，一剑又一剑地杀来……而在一瞬间，寒锋出世，洞五府，穿四海，脑海里诸般幻象，散为一空！

他轻描淡写地往前看。

“岂会如此说？”姜望惊道：“我对阁主只有尊重，绝无怀恨１

姜望有心就此遁走，但又知道遁不走。

天地剑匣的入口，即在石峰剑的剑柄处。凿石为印，横开偌大一道石门。

姜望脸都白了，司玉安这是打算下死手啊，赶紧服软：“阁主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折煞晚辈！可是小子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

天下剑客，谁不欲于此逐剑魁？

长相思是天下名剑，已经战胜了无数强大的对手。但在剑魁之林，它也重新成为挑战者。

后退一步，以手按剑，直脊挺身：“恕难从命！我与宁剑客只是论剑道友，并无男女之情。您虽在超凡绝巅，不能移我心志１

姜望赔笑道：“您真爱开玩笑。”

“见过司阁主１姜望谨慎行礼。

姜望琢磨了一会，又道：“我欲问剑天地剑匣？”

司玉安只得提示道：“你在剑阁有个意趣相投的朋友，你们年岁相近、天赋相当……你总还记得？”

姜望还有意识地隐蔽了一下自己，改横飞为步行，拣着小道走。

他抬起手来，横在门前。

姜望接在手中，大步离开——

草缘如锋，剑鸣化为声：“姜真人把这当做玩笑是最好。就怕姜真人听得不快，嘴上不说，怀恨在心。”

而满地荒草，陡然直竖，如剑抵天！

一根细长的茅草，就那么突然的横在眼前。

这正是国家体系和宗门体系的差别之一——

姜望只是谦虚地笑。

司玉安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孩子，我很早就看好你，果然没有看错人。像你这么懂礼貌的年轻人，已是不多喽１

“为了拿礼物看您埃”

而国家给所有人机会。只要你愿意努力，愿意拼命，在千万人的竞争中，能够往前走几步，建立一定的功勋，你就能得到超凡资源。就这样不断地竞争，不断地往上，不断地贡献，国家也不断地给予支持。

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得罪剑阁，这才转身往天目峰走去。

“我——是打算拜访阁主大人的。”姜望强行圆道：“只是两手空空，为客无礼。晚辈打算回星月原备些礼物，再过来问候阁主。”

虽然说人族不以天赋定终生，开脉丹的品相也不能决定一切，使用丁等开脉丹开脉，最后成就强者的，在历史长河里也不计其数。

姜望环顾四周，此处高崖，空荡荡。

灭国之后又复国，同时靠上两个天下大宗，梁国的政治生态颇有不同。姜真人依然只是旁观者，波澜不惊地来，又波澜不惊地离开。

司玉安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坐吧，姜真人。”

他是有起于绝境的勇气的。

需要同时进贡这两个天下大宗，梁国所面临的开脉丹压力反倒是没有那么可怕，至少是不如景国对庄国的索求。

姜望斟酌着道：“我想探望您？”

盖因天下大宗收徒，大多是宁缺毋滥，非天资极佳，不得入门。这般精挑细选出来的弟子，使用的开脉丹自然也不会太差。

历来在天门栈道自东南罔极天门而入者，最终目标都是天地剑匣。

算算时间，祝师兄和斗昭应该等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打道回府。

姜望脸上有些臊红：“那什么，哈哈，误会了１

司玉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你之前说，你回了星月原，还要来剑阁，是为了什么？”

顿了又顿，终是补了句：“姜真人１

这一声出口。

他恍然惊觉——

原先姜望在剑阁横行，是仗着齐国的背景。

现在，姜望自己就是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