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他知道了,那时候刚刚转化剑气破解了剑符的他,也无法再调用灵气。故而那发压一被他拿捏到手里,发压上的桃花扳忽然就解体散开。
其中一瓣桃花变成一缕极为细微的剑气,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其实很难说是王喜的失误,只能说那枚放置桃花发压的人心思巧妙至极。估计那人的目的,就是算到有人会误碰了发压,最终让那抹剑气激射而出。
白衣女修其实猜出了八成真相。
不久前的晏暖在托付剑符和发压的时候,就曾经自己快速的盘算过,万一剑符被人拦截了怎么办?!
虽然她用了含糊的内容传讯,让旁人听了也不打紧。可自己想跟师父求助的消息,却也没有办法送出去了。
所以晏暖灵机一动,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发压摘了下来,并用灵气简单封存了一下。那么在短时间内,有她的灵气附着在发压上面,其他人触碰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是她的灵气最多能坚挺三个时辰左右,等她的灵气散逸的差不多了,再有陌生的修士触碰,这个发压一定崩解。
而师父留下的剑气会最快的寻找到本尊。
那样,即便他们无法通过剑符沟通,只要距离不远,师父一定可以收到桃花发压的剑意,他会知道这是晏暖的传讯。也算间接的完成了示警求助。
可以说,晏暖能在瞬间想到了这样双重保险的报讯方式,已经算是算无遗策。
而且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剑符被人拦截了,而桃花发压上的剑气被触动飞了出去。
听到这里的容与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谢辞君收到了剑意后会直接来到这里,他可没有把握骗过号称元婴同阶无敌的谢辞君。
容与立刻想继续追踪阵眼离开此地,可那院墙里的话再次让他留了下来。
“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干脆把那些名门弟子和长老们都送下地窟算了,省的有变故。”这是王喜的声音,他现在很紧张。一方面是自己无意中触发了剑气,还让它不知所终。
另外一方面王喜有六个时辰不能调动灵气,现在让他极为被动。
“不行,冰清圣女死令,不到时辰,绝不能启动阵法。”白衣女修厉声说,“这是圣女拿了大宫主手令的。”
容与听到这里,就迈不开腿了。冰清圣女乃是容枚的称号,看来那白衣女子是容枚的心腹手下。
可容枚为什么会留人在琨城看守什么阵法,难道这一切背后的掌控者是容枚吗?
容枚到底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大宫主又为何让她来操持这一切?
王喜却冷冷的说,“梅姑娘,您也少拿大宫主和冰清圣女来吓唬我。我们大司御的安排是不能让一个人通过传送阵离开翼洲,可如今你们泽星殿非要横插一腿,监管大传送阵。出了问题却推得干干净净,这说不过去吧。”
听到之类,容与终于弄清楚王喜的身份了,他是大司御的人,大司御乃是大宫主御下最忠心的犬牙,而泽星殿的圣女们则很少在外面行走。
这两方人手都可以说是大宫主的心腹嫡系,但往日几乎从无交流。
如今在一起办事,除去最初的客套寒暄,随着时间的展开,矛盾就渐渐暴露了出来。
那个白衣女修非常坚持自己的职责,在没有到达约定的时间内,死活都不肯开启什么阵法。
王喜几次劝说未果,忍不住讥讽了起来,“我今天算是开眼了,什么时间不到啊,一个眼瞎耳聋六感断绝的枯瘦女子,也值得你们这般如临大敌……”
“住口!”那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忽然暴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可当听到“眼瞎耳聋六感断绝”这几个字,容与浑身忍不住抖了起来,他的牙齿甚至都开始轻微的磕碰起来。
容与使劲咬住自己的牙齿,不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周身的魔息不断攀升撕扯,似乎难以遏制。
王喜说的是谁?!
谁六感断绝?
容与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个六感断绝的人,要么是天魔女,要么跟天魔女有所联系。
可显然,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黑衣男修的等级要高过白衣女修和王喜,在他暴喝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开口互相指责。
而是各自嘀咕了几声,还是离开了小院,回到原本的位置区。
容与立刻放弃了寻找阵眼离开城主府的目的,而是重新用珍珑环指引路线,远远的跟着王喜。
有王喜在前面领路,容与这一路借力了珍珑环,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整个城主府内部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隐秘又恶毒的阵法,大概是王喜身上佩戴了什么识别的符纹。
所有的阵法都没有对王喜进行攻击。
容与身上没有识别符纹,但他有珍珑环,在敛息术和珍珑环的双重辅助下,容与悄无声息的跟随着王喜,来到了靠近城主府东侧的一个小庭院。
这个小庭院是王喜的临时住所,周围没有什么人,大概是他特意挑出来的。
王喜进入了小院落,才开始浑身放松骂骂咧咧起来,“装什么圣女,不过都是大宫主手下的狗。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种关键时刻,让我压制修为的情况下逆转灵力,害我六个时辰不能动用灵力,否则就要经脉受损。哼,这笔账老子都先记下来,等到有一天,你们落到老子手上的,到时候再看!”
王喜显然十分不满刚才在竹林小院的待遇,而且对那两个同伙心生怨怼。他不敢当面跟那两个人争论,此刻他一个人独处了,立刻开始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咒骂起来。
“一个棺材脸,看起来就是短命鬼。一个黑面脸,将来都是给人家当后妈,还要克死老公的命。算我倒霉,跟你们这两个衰神合伙……”
王喜骂骂咧咧的话忽然一顿,整个人的身子也僵了僵,然后他继续又说,“拿的少,干的多。分灵石得好处的事没我,掐尖露脸的……”
“既然你都看见我了,又何必再装呢?”容与的声音在王喜身后响起。他通过刚才王喜那短暂的停顿,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
王喜这才转身,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容与一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你啊,司道友,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只管吩咐就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王喜居然还试图通过混淆视听,来拖延时间。
容与没时间跟他废话,而是单刀直入的问,”刚刚在那个竹林小院里,你说的什么六感封识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王喜这下装不下去了,他脸色微变,不答反问,“阁下真是好手段,居然连我们的竹林幻杀阵都能闯进去。阁下到底是谁?”
容与冷冷的看着他,“说,那个六感封识的女子是谁,她在哪里?”
王喜此刻顾不得那六个时辰不能动用灵气的规矩,他反手掏出一柄漆黑带着血光的蛇钩,可还不等他催动法器。
容与冷哼一声,捏动手决。
王喜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接着,王喜单膝跪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容与停住自己掐住的手决,“你身上被我下了噬心子蛊。”
“这种子蛊被母蛊控制,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它的可怕之处。”
王喜自己就是下蛊的高手,自然十分清楚被蛊虫附体的可怕之处,此刻他心脉被重伤,别说他刚刚因为压制修为强行转换剑气。
就算恢复了他原本元婴的修为,一旦心脉受损,他的功力连十成里的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只是王喜不懂,这个散修怎么会懂蛊虫,如果没有母蛊控虫,凭他身上的殇尸蛊,其他的蛊虫应该没办法靠近他周围三尺才是。
“你,你到底是谁?”王喜不甘心的看着容与。
容与当然不会跟他废话,见王喜还在挣扎,他又掐动手决几下。
噬心蛊发作之下,接连啃食了王喜的心脉,王喜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幸亏这整个城主府的院落都下了重重禁制,声音无法传递出去。
否者单凭王喜的叫声,就会引来其他的人探查。
王喜心知自己今天逃不过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散修是怎么做的。不过按照以往的情况,那些被困在城主府的宾客入夜之后,不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而今天因为催动传讯剑符和错放了那枚桃花发压的剑气,他们三组闹得有点红脸。估计其他的人也不会主动来找他。
那么他这个院落,至少在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人连探查。
“别,别催了,我说,我说。”王喜疼得浑身抽搐,这种心脉被蛊虫啃食的剧痛,简直要把人疼死过去。
容与见他求饶,果然停下了催符的手决。
“说,关于那个六感封印的事。”
这次王喜很老实,“确实有个六感封印的人被押送到这里,不过具体的事情不是我经办的。我跟梅使,还有极寰真君所负责的内容各有不同。极寰真君主要是看守城主府,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我是负责给这城主府所有的修士下蛊,而梅侍则是另有任务,她那边的事都是冰清圣女单独安排,不归我们打听。”
王喜这次回答的极快,不等容与跟他翻脸,就主动说,“那个六感通识被封的人从哪里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她们要把这人运进城主府,这肯定瞒不过我的眼睛。”
“大概在半个月前,梅使她们神神秘秘的押送了一个人进来,守护极为严密,当时周围最起码有六个元婴大圆满的高手护送。因为他们要押送的外围阵法是我在管控的,所以我才能靠近去看。”
“那人是个看不出年龄的黑衣女子,双目紧闭,双耳,双唇,双手都被封印的状态,头上还悬了小灵均旗。”
“我因为靠得近,看感知到对方气息几近全无,若不是还有一点缓慢的呼吸,那人跟个走僵也没啥区别。”
“这种情况我当年在灵境试炼的时候曾经经历过,都是六感封印才能呈现的特征。我当时也旁敲侧击的问过梅使,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慎重的对待?”
“可梅使那人片字也不肯吐露,反而警告我不要多打探。以上所说字字属实,绝无隐瞒。”王喜说得又急又快,唯恐容与不信。
容与其实相信他说的话,他追问王喜,“那你看到六感封印之人的样貌了么,她长什么样?”
王喜最关键的都说了,这种事自然没必要隐瞒,“说不上来。那肯定是个女修,看不出年龄,黑衣长发。不过长相应该还算不错。”
容与越发疑心,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天魔女。
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天魔女,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大宫主会让容枚转移天魔女的位置。
要知道,敛星洞才是整个极堃殿最难闯入的地方,甚至连天机和天道都可以被遮掩一二。
可如今,为什么要把天魔女从敛星洞给挪出来呢。
他没有时间去尝试闯敛星洞,再回头搜这个城主府。
容与必须要弄清楚,这个同样被封印六感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天魔女。
他尝试的机会,只有一次。
容与又追问,“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标记,细节可以补充的?”
王喜又怕又急,这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真的只是开启外围阵法的时候,看了那么一眼而已,有没有更多的接触,你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更多了。
可容与实在焦心,手指忍不住微微勾起,那噬心蛊就在王喜的心脉上来回的舔舐,那种要咬不咬的感觉,简直比真的被啃咬心脉还要惊悚。
威逼恐吓之下,还真有一件事让王喜想到了,“啊,我想起来了!就是,就是在她们送那六感封绝的女子进去后。出来的时候,我听见其中一个白衣戴面幕的女子,跟梅使说一句话。”
“她说,这次看他回来后,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我因这女子说话的腔调奇怪,就抬头了她一眼,恰好有风吹起面幕纱巾,我觉得那白衣女子,似乎,似乎是冰清圣女。”
王喜说完,连忙擦拭额头上的汗,唯恐容与一个不满,再给他来几下噬心蛊。
王喜作为大司御下面的嫡系干将,确实曾经见过高高在上的冰清圣女,只不过交际几乎没有而已。
可容与听到了王喜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话,却几乎立刻就信了。
这种话王喜编不出来,而且王喜也不清楚这句话是说给谁的。
恐怕连那个梅使都不清楚。
这句话,本就是容枚在暗中较劲,说给容与听的。
而且有了这句话,容与有八成的把握,那个六感封印的女子,一定就是天魔女。
天魔女和容与的关系,大宫主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但容枚对容与一直非常关注。
有句话说的好,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敌人和对手。
而容枚一直视容与为最大的对家,这么多年她想尽各种办法刺探容与的各种任务还有师尊对容与的偏爱。
故而,容枚隐隐知道,在容与似乎经常去敛星洞。
最初,容枚以为又是师父给容与开小灶,让他在敛星洞里练功或者传授什么功法。可她后来到处查找资料,还真让她在历代圣女的手札里发现了端倪。
敛星洞不是一个适合练功的地方,那里面断绝神识,屏蔽天道,如果在里面练功,反而容易引发心魔,或者走火入魔。
既然容与没在里面练功,那为什么他还要隔三差五的往敛星洞跑呢?
容枚也尝试进敛星洞查探,但因为洞内洞外双重防守,她始终没能获得进去探查的机会。
可事情总有些蛛丝马迹会流露出来,经过漫长的观察喝验证,容枚大概知道容与是为了某个藏身在敛星洞的人才会反复去敛星洞的。
这个人跟容与的渊源颇深,也可以说对容与非常重要。
但再多的消息,容枚就一点都刺探不出来了。
而容与了解容枚,虽然她经过了几次大宫主暗中的弹压和警告,表面上看起来老实了很多。
但真有一天,容枚有机会做写什么事可以让自己绝望或者难过,那么她一定会心生愉悦的去推动这件事发生。
所以当王喜说出那句类似带着发泄的话时,容与立刻觉得,这是容枚,而那个被押送的六感封绝的女子,多半就是天魔女。
“那六感封绝的女子被送到哪里去了?快说!”容与低喝催促。
“在,在仙琅阁台。就是关押那些各门各派长老所在之地。我没进去过,我只是看到她们送那个女子进到地下的密道而已。”王喜说。
“仙琅阁台在哪里?”
“在城主府靠近后,临近后花园最大的那个高台大殿就是。”王喜不敢隐瞒。
容与问清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用一枚镇魂钉,从王喜的顶门扎了进去。
有噬心蛊和镇魂钉双重的镇压,这个人绝对没可能自己醒来。容与之所以没有直接弄死王喜一了百了,也是怕他死了会有什么魂契或子蛊惊动了旁人。
要是耽误了他就救天魔女,那可就万死不辞了。
在搭救天魔女的事情上,容与一点多余的风险都不想招惹。
用珍珑环重新寻找阵法的破绽,容与翻墙离开了王喜的小院,直奔仙琅阁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