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茅子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的大房间,果然也锁起来了,家里,并没有人。
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此刻,天刚刚亮起来。
早起打水洗漱的声音逐渐让黄石镇走向热闹。
香茅子推开院门,走出去后又照样把院门关好。沿着路,她熟悉的跑向四鲜楼。
酒楼的人都起的早,小伙计春雨已经打水冲地了,见是香茅子进来,他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呦,香茅子,你今天好早啊!”
香茅子看到春雨,心头一热,她觉得自己又想哭了,连忙鞠了一大躬,“早,春雨哥。”
眼泪趁机砸到刚刚擦过的微微湿漉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了。
春雨吓得往后一蹦,“唉,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行这么大礼可没有红包啊!”
香茅子再抬头,已经是露出笑容,“就是想吓你一跳。春雨哥,看见你真好。”
香茅子这么说,倒弄得小伙计有点不好意思,他耙着后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香茅子的问题解决了他的尴尬,“掌柜的呢?”
这个春雨知道,“起身了,正在院子里数胡子呢!”
陈掌柜的胡须并不是很多,因此异常珍惜,每早都要起身在院子里打水洗脸,然后用一个精致的小木梳,细细的梳理他的胡须。被春雨暗中取笑他在数胡子。
“那我去跟掌柜的说句话。”香茅子抛下这句话,就跟个小旋风似的跑走了。
“这丫头!”春雨故作老成的摇头,继续打扫他的。
香茅子跑到后院果见陈掌柜正对着桂花树严肃的数胡子,香茅子安静的站在一边看,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陈掌柜的这般摸样了,她很珍惜这段时光,也很感激陈掌柜的。
陈掌柜的正酝酿着感情梳胡子,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影。
倒把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是香茅子,“哎你这孩子,悄悄站那边到吓了我一跳。怎么,今天你爹娘打发你来做什么?”
香茅子摇摇头,“爹娘没让我来,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掌柜的您。”
听了香茅子这句话,陈掌柜的笑了,“我这张老脸呦,那还有什么可看的?!”
香茅子却走过来,毕恭毕敬的用读书人的礼节,给陈掌柜的行了个礼,“掌柜的,我能活到今日,全靠您当日的收留。这后面的帮衬照顾,那也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您施恩不望报,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只能给您行个大礼。”
她毕恭毕敬的,近乎标准的双手抱拳向前,曲体弯腰,几乎以头触地,行了个大礼。
“恭祝您,身体顺遂万事如意,时鲜不断客似云来。”
这个礼好正式,到把陈掌柜的唬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去扶香茅子,“唉哟哟哟,你这孩子,当不得当不得,好好的行什么大礼。”
然后香茅子就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
“我就是想谢谢掌柜的呀,好啦好啦,劳您费神了。嘻嘻,您继续慢慢数胡子吧,我走了。”她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陈掌柜的高喊一声,“你倒是吃了早饭没有,吃完再走啊?”
香茅子远远的声音飘过来,“我还要去看程师呢,不吃啦!”
听了香茅子的话,陈掌柜的摇摇头,继续梳胡子。刚才飘忽的思路被香茅子打断了,他不由自主的一直开始想香茅子从进来到告辞的所有的行为。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怪啊!
陈掌柜的总觉得香茅子有哪里不对,怪怪的。
要知道,能开酒楼的人,那看人颜色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
他正思虑着,小伙计春雨就拎着扫帚进来扫院子,刚香茅子出去的时候他正忙着扫客房,两个人没遇到。
春雨一面扫院子,一面顺口问,“哎,掌柜的,香茅子呢?”
陈掌柜的顺口说,“刚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这丫头今天怪怪的,一进来就给我行个大礼。”
春雨笑,“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逮谁都给行大礼。刚一进门也给我行礼来着,我还说,没过年是没红包的!”
掌柜的骤然色变,“她也给你行大礼了?”
春雨点头,“是啊,好大的礼呢。”
陈掌柜的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种神情和动作,分明是一个人要远行和诀别时候的动作,只不过这丫头的笑容太讨喜,年纪也小,才没让他往那方向想。
陈掌柜匆匆丢下春雨,往外走去。
而这个时候,香茅子已经跑到了学堂。学堂还没有开门,她就扒着门缝往里看,程师已经起身,正在院子里打拳。
香茅子正瞅着,程师一转身,就看见门缝里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好家伙,差点没把师父吓得扭到腰。
程师过去开门,拎着香茅子的耳朵把她扯到院子里。
“非礼勿视!为师怎么教你的?!如今倒学会扒门缝了,这出息!”程师教训到。
香茅子依旧给程师行了个大礼,“先生,我今天是来给自己和辛茂请假的。”
程师“哦”了一声,“你们两个却又有什么事?”
香茅子说,“我们要去府城,所以这两天不能来上学。”
学生中也经常有人因为要走亲访友请几天假的,所以程师并不以为意,他挥挥手,“去吧,回来记得补上功课。这几天在外也不要落下以往的功课,需要知道,三天不练手生。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师父知道,七日不练大家都知道!”
香茅子听着程师细细的叮咛,心下有些酸楚,她却强忍着笑颜。再次深深的给程师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转身离去。
倒是程师想起,“你吃了早饭没有?”
香茅子脆生生的回答远远飘来,“路上吃呢!”
程师一顿摇头,“这丫头,做什么这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