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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娘子猛的拈起香茅子脖子上的红绳,碧绿色的玉片就被拎出水面。
那玉片亮的呦,仿佛是春日里最嫩的叶子染上的颜色,碧透碧透的。
香茅子被细绳扯着往后,她梗着脖子被后娘从水里拎了出来,差点透不过气。
在香茅子转头的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糟糕!升仙令,她大意了,忘记了升仙令就在自己的脖子上挂着,平素穿着衣服盖着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可这洗澡的时候,全身光溜溜的,却往哪里藏去?!
香茅子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后娘,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宛如一只落水无助的小狗。
辛娘子的手指用力的捏着玉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神色里充满了一种凌厉的光芒。
香茅子被她的眼神赫得发慌,用力一扯绳子,那玉片飞快的就从辛娘子手里滑脱了出去,落到了香茅子的手心里。
香茅子紧紧的握着玉片,双唇禁闭,那神色仿佛一只护食的小狗,充满了提防和凶狠之意。
辛娘子心下明了,这东西一定就是神仙令。
原来,它长成这般摸样。
不过辛娘子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傲慢又无知的笑了一下,“呦,这是啥狗不识的物件,还碰不得?不就扯了你一下红绳,还至于用眼睛拨楞我。”
听着后娘这种不含气恼的调侃,香茅子紧张惶恐的心情忽然平复了一点: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香茅子不说话,她一面往后靠,一面从水桶中站起来。浴桶本来就小,她这么一折腾,那水花就迸溅到后娘的头发上。
后娘就大骂,“你不老实洗澡又作什么妖?!”
香茅子一面飞快的爬出浴桶,一面快速的回答,“我洗完了。”
后娘就唾骂,“洗你老娘个脚后跟!你这么囫囵拌片的洗能洗干净?不上台面的东西,本来寻思你救了辛茂是老辛家功臣,让你好好洗个澡吧,结果你就不受抬举,好好澡不洗,到迸了我一头一脸的水,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你!”
后娘一面捧水冲脸,一面技巧娴熟的大骂香茅子。
听了后娘这么骂她,香茅子反而安心不少,是的,升仙令又没写名字,后娘怎么能认得呢!就算写名字也不怕,反正后娘不识字。
香茅子快手快脚的穿好衣服,也不理她后娘习惯性的骂她,自己拿了一条布巾在院子里弹头发。
辛崀和辛茂听见后娘隔着门板骂香茅子,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些熟悉的词汇,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互相咧嘴笑了。
等一会后娘泡好了澡,大家一起动手收拾了屋子,准备睡觉。小下屋只有一张大床,最近这两天,一家人都是挨在一起睡的。香茅子靠窗户边,然后是辛茂,再然后是后娘,最里边才是她爹辛崀。
辛茂今天着实用功过度,刚爬上床,小呼噜就开始打了。又过了半晌,香茅子听着她爹的呼噜声也响起来了。
黑暗中,香茅子不敢闭眼睛,她担心后娘会趁她睡觉把升仙令摸了去。
香茅子感觉后娘翻身了,然后她似乎抬起了手。
香茅子紧张的用力攥紧玉片,结果后娘只是在辛茂身上摸了一圈,看他盖被是否严实,最后摸索着给他掖了掖被角,就把手收回去了。
这一宿,香茅子一会睁开一下眼睛,根本都没睡好。
昏昏沉沉的,快到天明,香茅子才睡去。
当她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香茅子悚然一惊,立刻去摸升仙令。红绳依旧稳稳的在她脖子上,她转了一圈,摸出碧绿色的升仙令看了看,这才放心,重新把升仙令塞到领子里放好了。
她爬起来,发现后娘已经把早饭都摆好了,见她出来就讥讽到,“你如今竟然也成了大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起来?!这到了镇子里你可兴起来了,到让老娘伺候你!”
香茅子听了这话心头大定,后娘断然是不知道升仙令的,否则她的态度不是极度凶悍恶劣,就是十分的谄媚讨好,断不会如今天这样的正常而冷硬。
于是香茅子顶着她后娘的骂,开开心心的吃了饭,领着辛茂去学堂了。
这边辛娘子憋了一肚子话,终于等到香茅子跟辛茂都离开了。家里只剩下她跟辛崀俩个人,她脸上的从容和伧俗都不见了,而是变成了柔怯怯的小女人形态,哪怕素颜朝天,也带着几分柔美的味道。
“他爹,我有事跟你说一下啊。”辛娘子柔声说。
辛崀沉默而柔和的看着她,他在等着她说。
辛娘子憋了整整一夜,因为在发现神仙令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神仙令,必须是她儿子辛茂的!可是神仙令到底要怎么用呢,是要拿着当标记交给什么人吗?还是到时候凭借这个去到什么地方?
这些事,她不清楚,但她却十分清醒——这事,不能再跟其他人打听了,比如宋大娘。
别的不说,能被有一个被神仙收为徒弟的机会是多么难得,这件事辛娘子比谁都清楚。为了这件事,别说杀人放火了,更下作的事情也会有人做。如果香茅子有神仙令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别说香茅子,恐怕他们一家子谁也保不住了。
对于这一点,辛娘子的头脑是非常清楚的。
那一刹那,她就决定这件事除了家里人,外面的人是不能知道的。那么这个神仙令怎么用,要在哪里用的现实问题就摆在面前。
辛娘子更清楚,就算她抢了香茅子的玉牌牌,香茅子也不会跟她说实话的,这丫头性格倔强,而且有一张打不开、炖不烂的硬嘴。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要应在辛崀的身上。
只有辛崀,才能在香茅子嘴中把所有的事情问出来。
所以辛娘子柔情似水的含着,“大郎,我有事跟你商量。”
辛崀正对新生活充满了盼望和期待,这些天他身上仿佛燃了一盆烈火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尽的劲。这种躁动从早到晚一直燃烧,偏偏如今屋子逼仄,只有一张大床,而孩子们也大了,晚上便不好再做点什么,只是憋得两只眼睛都要烧了起来。
此刻孩子们都上学了,而外面又没人来往。
辛崀的眼神变化了,他如恶了三天一样的狼一样狠狠的盯着辛娘子,一把扯过她,关上门就把她往床上按。
辛娘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声音里并不多惊恐,反而带着一点点缠人的意味。
两个人关在黑洞洞的房间里良久,良久。
当云散雨歇,辛娘子靠着辛崀,额头上的碎发都因为细密的汗珠而黏在一起,因此反而有一种别样荏弱的美感。辛崀抱着她,略微粗糙的大手上下滑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