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当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往日里谯国公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在贵妇圈子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爱慕者数之不尽,何曾遭遇过这等狼狈至极的情况?若是今日之事传出,不知有多少人对他失望透顶。
尤其是连续栽在房俊手里,这更令心高气傲的柴哲威难以接受……
游文芝唤来一个亲兵,将地上散碎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然而做到柴哲威对面,忧心忡忡道:“大帅与房俊之仇怨,怕是已然无法缓和。就算大帅心胸宽广,可房俊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大帅,显然也很是忌惮大帅的地位,眼下尚且好一些,毕竟陛下通情达理处事公正,可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实在是令人堪忧啊。”
柴哲威郁闷的憋气,不知说什么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地就得罪了房俊,难道就因为当初那厮在芙蓉园遭遇刺杀之前曾见过自己,就将自己与刺客划上等号?
且不说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样显然有些武断。
可房俊这个人有些时候就是那么不讲道理,不然岂能将令狐德棻那等德高望重的宿儒逼得在金殿之上以头撞柱,借着撞晕才能下台?更别提与长孙家生生死死的恩怨了……
正如游文芝所言,等到将来太子登基,作为太子身边的肱骨之臣,房俊势必水涨船高,成为宰辅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自己必定遭受对方的打压。
尤其是房俊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十岁呢,肯定执掌中枢非常长的一段时间,自己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游文芝看着柴哲威不停变幻的脸色,试探着说道:“如今太子一系对大帅有很深之成见,陛下固然春秋鼎盛,可那一日迟早也会到来。无论是为了大帅自己的前程,亦或是整个谯国公府的未来,何不趁早给自己某一条后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还应及早打算才好。”
这话说得柴哲威心中砰的一跳,抬头看着游文芝,目光幽幽,问道:“汝此言何意?”
游文芝不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所谓的后路,眼前不就正好有一条么?人家荆王殿下可是礼贤下士不断拉拢你啊……
柴哲威先是有些心动,不过旋即摇头道:“不成,荆王固然威望卓著,在宗室之内影响力颇大,但是手中既无兵权,朝中亦无奥援,不能成事。”
游文芝低声道:“大帅这就有些想当然了,朝中除去房俊、马周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余哪一个不是高祖皇帝简拔出来的?如今固然对陛下效忠,可是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心里不满陛下?至于兵权,大帅您手里不就掌握着一个军卫呢……”
言外之意,正是因为荆王并无兵权,您才更好的漫天要价,只要投靠过去,就必然占据一席之地。
正是因为荆王缺少兵权,所以您才会显得更重要!
柴哲威心里砰砰直跳,有些心动,但更多却是胆怯。
柴哲威不同于任何一个皇子,无论是晋王、魏王,哪怕是齐王、蜀王想要争夺大位,那都是储位之争,是陛下自己的家事。身为臣子,无论支持哪一个都说得过去。
然而荆王则不同,他是李二陛下的兄弟。
荆王想要上位,那就唯有兵变之一途,重新演绎一遍“玄武门之变”才行!
他有些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却发现茶杯已经被自己摔碎了,摇摇头,说道:“风险太大。”
他可不仅仅是自己,谯国公府上上下下数千条人命,一旦事败,就要遭受屠戮。即便兄弟柴令武是李二陛下的女婿,怕是也难逃干系。
说不定整个柴家就要从此绝后……
游文芝眼见柴哲威心动,却依旧是那种“干大事而惜身”的模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不要,有些鄙夷,嘴上却劝说道:“风险自然有,但是收益更大!”
一句话,将柴哲威的心气儿给勾了起来。
没错,当年“玄武门之变”以前,李二陛下与整个“天策府”上下不都是将阖家老小的性命系在裤腰带上?输了,那就满门抄斩,万事皆休。
可人家赢了,从此“天策府”上下鱼跃龙门,权倾天下……